伯昏道人回头一看,只见几十人已跟在不远处,这些人服色一致,黑白相间的图案里可以辨出是太极八卦图。
当头一人一手持着拂尘,另一手托着一块黄金罗盘。
伯昏道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乃是中原道教的人,领头的正是其掌门人上青子。
道教教众常年隐居深山修行,对于中原江湖的恩怨并不过问,是以逐渐被寻常人遗忘。况且他们极少跟外界起过冲突,以至于常人只当他们会焚香诵经。
久而久之,中原势力则以三大派为首,道教则被排除在江湖势力之外。
上青子见伯昏道人留步,问道:“道友何往?”
伯昏道人说:“将往终南山太乙峰。”
“相约不如偶遇,道友如不介意不妨结伴同行。”
“如此甚好。”
楚齐安、伯昏二人汇在了上青子一行人的队伍里。
上青子问:“敢问道友在何处修行?”
“贫道闲云野鹤,居无定所。”
“道友洒脱,让人垂羡。”
上青子一瞧楚齐安道:“这位可是道友高徒?”
“是的,道长。”楚齐安先替伯昏道人回答了。
“我观令徒眉宇间泛有一线黑气,只怕心中积郁,易生邪念。”然后上青子一揖,“还请道友恕我妄言。”
“有劳道兄提点。”
“不劳道长费心。”楚齐安和伯昏道人几乎同时出口,楚齐安一下子被看穿心思,很是不悦,便觉得这上青子一见面就给人挑毛病,毫无礼数。
上青子总领道教事,平素对人提点惯了,加上楚齐安又是后辈自然敢直揭心事。
伯昏道人的名头几十年前就响彻中原了,但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相貌平常,锋芒不显的道友就是伯昏道人。
上青子倒是有点牛脾气的,一听这年轻人并不服气,就决定要让他心服口服。
当然他并非要动武,上青子随意一瞧楚齐安,一柄通体发黑的长剑首先映入眼帘。
他这是要随心起意,择取物像反推八卦,演周易而测其遭遇。
上青子道:“剑本系于腰间,小友却不经意间伸手紧握,此当为执念所在。”
楚齐安不置可否,由他去说。
“此剑通体玄黑,玄色归于坤卦。道友可有异议?”
伯昏道人知道这上青子要当场演卦象推算楚齐安的心事,只是道:“道兄高见。”然而他的出自《阴符九遁》人遁占卜篇的预测之法要更高明。
上青子据物象推演得坤卦,又据自己所观黑气强弱,取卦气为初生。
“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
“正是。”伯昏道人对于周易也是耳熟能详。
“这位小友,坤象在人为女子,据贫道推测你这心事与女子有关,据‘坚冰至’可以判断这女子当有冰霜围困之厄。”
这不就是冉雀吗?楚齐安内心剧烈一震,本以为他胡言乱语,但没想到这上青子还真有些门道。
楚齐安并不喜欢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这种感觉就像没有穿衣服站在人堆里。
楚齐安见那上青子还要说,忙道:“道长本领,晚辈算是见识了,很是佩服。”
上青子听得他认服,才止了脾气,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道:“贫道手持黄金罗盘,常以卜筮明吉凶。”
突然,他们发现前面有人在争执,隔着一人高的荒草,楚齐安隐隐瞧见是七个人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七人中有人道:“我们兄弟好意邀二位同行,你们怎么不领情,要知道这荒野可有不少毒蛇野兽,你们不怕吗?”
中间的二人头上都罩着一个宽大的斗篷,这斗篷的样子楚齐安很是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只听中间一人道:“滚,臭男人太聒噪。”
这竟然是女子的声音,楚齐安内心大骇,不自觉揉了揉眼睛,手掌搭在耳廓上。他要看得更清楚些,听得更仔细些。
被围在中间的另一个人说话了:“几位大哥,快走吧,别惹我姐姐生气。”
楚齐安心头蓦地欢喜,以至于脑子里一阵眩晕,这声音赫然正是岚汐。他现在可以确定了,那斗篷正是暗月冢时落月所戴的斗篷,而另一个人却是落月。
他不清楚她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到这里是要干什么?
楚齐安心里的一块巨石总算落地了。她最是记挂岚汐,岚汐毫无武力,他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离开暗月冢后落月会怎么对付她,而她是生是死。
这时候曾和岚汐经历的那一幕幕快速的在楚齐安脑子里闪过,一个柔弱的女子却有着不顾生死的勇气跟着他四处闯荡。
既然岚汐没事,他对于落月的恨意骤然消释了一大半。
这时候岚汐的声音又响起,她对落月说:“姐姐,我们不跟他们纠缠了,快去找楚大哥吧。”
这一分别都快小半年了,那声“楚大哥”依旧亲切如初,楚齐安内心涌动着一股股暖流,暗道:“傻丫头。”
再往前几十步,就可以相认了,楚齐安心中却开始忐忑,不知道见了她要说什么。
他急忙抚了抚凌乱的头发,又一看身上破烂的身衫,暗道:“这副模样怎么好意思见她。”
楚齐安对上青子道:“道长可愿施善举偿我心愿?”
上青子见这个开始并不甚礼貌的小子现在开始求自己了,喜道:“说来听听。”
“道长可听见,前面有两位姑娘家,您瞧我这衣衫有损道门威仪,还望道长能赐服袍一件。”
“你小子可找对人了。”伯昏道人笑道。
“好说。”上青子吩咐弟子为楚齐安拿上一件道袍,他们长途行路,多备有换洗衣物。
楚齐安将道袍一张,两三下就套在了身上,系好带子并将衣服摆弄平整。
楚齐安想到要给岚汐一个惊喜,他对着伯昏道人一摇手,就退到了上青子的队伍末尾,混在里面全然成了一个小道童。
围着岚汐和落月的七人不知什么来头,依旧没有让开。
楚齐安预感再这么下去,这七人肯定要遭殃,落月行事不管正邪只凭好恶。
当时在暗月冢,若非楚齐安死命相拼,中原英雄都尽丧命于她手。对于她的本领,楚齐安只有一个印象就是跟伯昏道人一样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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