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得，已经过了七天，这一老一少，干脆就住在这凉棚里，整日寸步不离地守着石台。

        这当然大意不得，这可是两件上古圣物。

        此时白晶圣环已经通体变得透明，不再是那种纯白之色。其质地已然变得松软。

        又过了七天，白晶圣环规则、圆滑的外形已经化去，现在的外表则像水流一样起伏涌动。

        岚无缺铭刻的那残诀也消失了，但此刻白晶圣环那虚幻的表层却浮现出几个字符。

        上古圣物，件件俱有铭文。楚齐安还清晰地记得炼化星火神芒时，呈现出的“丙火威烈，欺霜侮雪”八个大字。

        现在白晶圣环正在发生同样的变化。

        炼到第七七四十九天，白晶圣环全然变成了一圈流水，周而复始地涌动着。

        圣环上的铭文浮在了空中，楚齐安看得很清楚。

        是“壬水通天，周流不滞”八个大字。

        圣物坚硬，凡火难锻，至少也是同等的力量才有可能制约圣物。这也是海心残烛能炼化白晶圣环的缘由所在。

        在炼化星火神芒时，是火神凤凰亲使本命火焰，此火强于圣物之火，故而效率奇高。

        岚无缺作为凡人，也办成了神仙才能办成的事，只不过用的时间久了一些。

        楚齐安兴高采烈道：“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楚齐安虽平素沉着冷静，常常掩饰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但这里都是可以让他安心的自己人，所以他也就展示出了最原始，最真实的一面。

        “原来这圣环的本质居然是水，这样看来，能被我引导出水元素就不足为奇了。”岚无缺道。

        听到楚齐安的欢呼声，岚汐和冉雀都从木屋里跑了出来。

        二女子对视了一眼，默契道：“恭喜楚大哥。”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岚汐和冉雀已经处得很融洽了。

        起初冉雀还觉得岚汐太平庸，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而岚汐，即使当初所有人都认为她太平庸，太无能。连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

        可是她直面现实，不妄自菲薄，始终愿意安静地呆在楚齐安身后，只做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越是心态平和，越是无求，反而越容易得到。

        楚齐安一直很中意她这个平庸得除了漂亮，然后一无是处的女子。

        但现在，她的父亲是昔年天下第一炼器名匠，这不仅是人界的佼佼者。

        若是他使出周身技艺，纵然仙界有大能，也不得不叹服他身为肉体凡胎所能达到的成就。

        岚汐自身的力量更是强大，她本有得益于白晶圣环的元素体质，而且吸收了张澜阵法的力量。

        此时的神通已臻仙道，连大海也尊她为水神。

        她的力量更在楚齐安、张澜之上，这种摄人精元的阵法功效尤为显着，只不过为天下正道所不齿。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也亏得岚汐心性纯善，阵中女子虽精元有损，但不至殒命，数日调养，即可复原。

        岚汐品性契合水德，故而德行至，机缘巧，仙道成。

        水火二神本出于上古，自比末流散仙道行高深。

        ……

        岚无缺撤了海心残烛，道：“快吸摄壬水。”

        楚齐安放出丹田真气将那圈流水裹了起来，然后用真气之力扯着水流将其往丹田回收。

        水流已经汇到了楚齐安掌心。就在这时，楚齐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五内俱焚。

        楚齐安另一手按在心窝道：“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他体内已经有了丙火，水火实难相容。

        丙火早已融入了他的躯体，对于这个新来的壬水还是有些不欢迎。

        楚齐安丹田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壬水还在他掌心不能渗入。

        楚齐安强忍着痛苦，将捧水的一手托得平平的，以免壬水洒了。

        突然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要将壬水强行吞入腹中。

        这绝对不是个明知的选择，这样一来，水火的抵触只会更加强烈，水火在腹并不比在丹田容易收服。

        看到楚齐安苦痛的样子，冉雀、岚汐在他身边，小心地搀着他。

        岚汐突然想到了什么，毅然托起楚齐安的手臂。然后用她宛如削葱的手指，在楚齐安捧着壬水的手心里打个圈儿。

        岚汐心道：“我以水神之名，敕令壬水循脉归心。”

        受到丙火排挤的壬水，有了岚汐作为后援力量时，瞬间长了气焰，泛起了细小的水泡。

        然后壬水从楚齐安的掌心里慢慢渗了下去。时间不长掌中壬水尽数入体。

        楚齐安已将真气散布周身，防护好经脉和筋骨。

        水火共居一处，难免一场大战。

        楚齐安盘膝坐在地上，真气在周身环绕。

        刚才的那种要命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他这次感受到的却是身体忽冷忽热。

        这是丙火、壬水交相当权的效果。

        这时候，楚齐安收拢真气，周身之气，循着中脉尽归丹田。

        此时丙火和壬水，俱被压到丹田。

        这显然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若非人遁淬体，鬼遁强筋。此时楚齐安早已一命呜呼了。

        壬水和丙火不住在丹田里倒腾，丹田真气也被挤得如潮水一般，在中脉忽升忽降。

        他身上几处大穴都在跳动，他能做的只有平心静气，摒除杂念。

        楚齐安的意念，就在这水火的剧烈动荡中，寻到了平衡点。

        他进入了冥想，忽略了肉体的不适。

        他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静。他感到自己的身躯猛然拔高，然后他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又进入了悟境，在这空旷的天地间，他看见十颗璀璨的星辰，向大地坠落。

        然后星辰自然化形，形成了十件圣物。

        上次，在鬼遁悟境中，圣物的模样还呈现得不太清晰，他只是凭着感觉加猜测认出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几样。

        现在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十件圣物原来是上古十曜所化。

        而且圣物分布井然有序，云雷禅杖和昆仑仙藤落于大地东方；星火神芒和海心残烛落于大地南方。

        太白亡绫和黄金罗盘落于大地西方；白晶圣环和霜之哀伤落于大地北方；黄泉碣石和正义之心落于大地中央。

        从这悟境中他看清了正义之心的模样，一块方形的土台，平庸得没有何辩识度，宛如田间地头到处可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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