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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总算聘到个临时工

        范增凑到项梁身边,弯下腰嘀咕了几句。

        “此法甚佳!”项梁的怒气随着范增的话语不断减退,最后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此法必须在一个月内见效,若不成,军师可有他法补救?”

        范增直起腰:“大将军,小将军生生堵在五水交汇处,陈胜王又能如何?且老朽之法也不是要在陈王不能东来时就地产生效果,而恰是要陈王无法东行而黯然西退时才能发挥作用。大将军可使小将军采用各种方法,阻塞陈王东来之路,然后,老朽必不会使大将军失望。”

        项梁这下怒容全消,完全笑了出来:“汝这阴险奸猾的老货,倒是确未让某失望过。这事就由汝全权去做,汝是羽儿亚父,尽可直接吩咐他,有什么需要都可随意取用。”

        “喏。”

        “军师且坐下,吾等还有个麻烦呢。”项梁抬头看了项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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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水船上。

        “项氏尊不尊陈胜王,又与项氏尊不尊楚王驹何干?”刘邦问。

        “项氏有楚地最强的力量,若尊奉楚王驹,秦嘉已先据大司马位,项梁可得何位?也不过还是大将军而已。出身兵家,手握强兵,尊奉楚王驹也就罢了,还要屈居豪客秦嘉之下,此可是项氏所愿?”张良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

        “我的好先生,项梁既然不愿为陈胜王之臣,现在先生又说其亦不愿居秦嘉之下,两个王都不能使项氏尊奉,难道项氏想要自立为王否?”刘邦有些起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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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陵。

        “项缠此番往彭城之行,居然连假王驹的面都没有见到?”范增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秦嘉虽称豪客,可这心胸实在是不够大。那么大将军似乎也不想和这个大司马嘉共事一王了?”

        项梁又有些恼怒,还夹杂着一丝无奈:“景氏三闾王族,称王也属正统,非是那个闾左可比。某过去也曾使人打探过,景驹为人亲和,并不是王霸之气甚强而独断专行之人,可现在这个秦嘉横挡在当中,让某十分厌恶。”

        范增温和的笑着说:“大将军无需烦恼。老朽有两策可供大将军将军选择。其一,奉景驹为王,暂居秦嘉之下。秦嘉和景驹原有的力量虽说也有三万,可显然不能与大将军百练锐卒相比。既然大将军最具实力,也就会慢慢为楚王驹所倚重,日久必取代秦嘉在大王心中地位。”

        项梁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汝这智囊相助,此确是一法。只要几场胜利,豪客嘉除非暗地算计于某,不然楚王对某必会大用。只是这样需要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有很多朝堂内明暗角力,某自可忍,但像(项)羽这些气盛之莽夫,到时就需要某进行说服甚至弹压。总之,不爽利。”

        范增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另一策,其实已经在进行了。大将军不是遣令尹宋义去寻楚王后人了吗?若令尹义寻得后,大将军奉其为王而不认景驹之王位,这样大将军就成为了复楚扶王的功臣,朝堂上无人可掣肘。虽说历代楚王出自昭景屈三闾,但只有王无嫡传三代内后人时才从三闾中奉新王,而大将军既得楚王嫡传后人,则景驹以三闾身份称王就不再正统。”

        项梁一拍几案:“当然是这一策为最佳。”

        旋即眉头一蹙,“可宋义已去不少时日,倘若还找不到楚王后人,此法就无用了。”

        “嘿嘿,楚王嫡传三代旁系内后人,这个范围可不小哇。”范增一脸诡谲的笑容,“大将军可使人去催促一下宋令尹,并告知其可自楚怀王始,于怀王嫡传三代以内旁系中去寻,这样的楚王后人,找寻起来岂不就容易了许多?怀王当年为秦人所欺,郁郁亡于关中,一直是楚人心头之痛,要能找到怀王后人立为楚王,那比景驹这个王,想必更能号召楚地百姓拥戴大将军抗秦。”

        项梁双掌一合:“就依军师之策,并请军师遣人去催告宋义。从现在起以三月为限,无论是否寻得我等都要北进彭城。”

        在史书的记载中,项梁先杀景驹而后范增才来投靠,项梁能杀掉出身三闾王族的景驹王,其内心中未必没有自立为王的念头。还是因为范增劝说若立楚王后人为傀儡,对号召楚人以创大业更为有利,项梁才听从了范增的意见,寻得楚怀王后人熊心立为楚王。并且还利用楚怀王之哀来感召楚人,将熊心的王号也定为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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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水船上。

        “若按先生所言,楚王位尚且未终定,那么某现在投楚王驹,前途依旧难安。若项氏不尊楚王驹而伐之,某投楚王岂不让项氏认为某亦属于当伐之人?”刘邦听张良一番分析,感觉很丧气,恨不能立即调转船头,返回薛地算了。

        “不然。”张良安慰刘邦道:“且不说沛公算不得楚王驹的旧臣与近臣,即便是这二者,项氏也不会一味讨伐。对其有碍者,惟楚王驹,最多再加上大司马嘉,项氏只要能把控制权握在掌中,楚王驹现有的臣子愿转遵项氏号令,他为何要让本可属于自身的力量为自己亲手破坏呢?沛公现在投靠楚王驹,楚王与大司马均认可沛公已经占据的县乡,是着眼于当前。若项氏也尊奉楚王,沛公则可以不变应对,向项梁表示亲善来获得其认可。若项氏另立新王,则必伐楚王驹与大司马嘉,此时沛公避开项氏锋芒自守沛,项氏兵锋未及沛公身前即遣使示好,项氏必怀柔以笼络沛公。”

        刘邦直嘬牙花子,满脸痛苦之色:“先生所言均为至理,但这其中分寸把握甚难,愁煞某也。”

        他使劲敲了敲脑袋两侧太阳穴,突然抬起头来,以满怀期冀的目光望着张良:“某知先生以复韩为毕生大业,某亦不愿阻碍先生伸展此志。然先生刚才也说过,在无法得到足够助力之前尚不能贸然而动。季冒昧,是否可请先生在此期间暂时助季,当复韩之机至时,季必不对先生产生丝毫羁绊。”

        张良一直在等着刘邦提出请求,但当刘邦真的提出来了他又开始沉吟起来。倒不是他有意做作,而是到目前为止刘邦的各种表现都很好,都与曹参的介绍相符,自己感受到刘邦强烈的想做皇帝的念头,现在也知道是因为斩白蛇时显现的天意而勾起来的欲念。只是是否真的能知人善用、是否能足够尊重自己的意见还需要观察……也罢,不跟随在沛公身边,这些也无从证明。

        张良换个思路又想,刘邦现在很弱,因此此时辅佐他,就如雪中送炭。如果去投奔并辅佐楚王驹,虽然楚王的力量要比刘邦大几倍,但那个大司马嘉能不能让自己有施展谋略的机会还是未知之数,且还有南方项氏意图不明。楚王驹绝对抗不过项氏,这一点张良很有把握。

        张良抬头望着刘邦:“沛公盛情,良甚感怀。良所犹豫的,是身负复韩之任,不能终侍于沛公身侧。既然不可一心一意奉公,或将使公大业半途而废,良心不安矣。”

        刘邦一听,有门啊,赶紧打蛇随棍上:“若先生事先未告而突然言别,季或会有所不快。现在是先生志向季已尽知,先生可助季多久皆是天意所赐,先生若离也不是先生之过,请放宽心。”

        他接着又跟上一句:“季与先生,不可论上下,但以友相处,即季之大幸。”

        在这个时代,你没有答应辅佐某个人时,你是客人、友人。一旦你答应了辅佐,那两人的关系就成为了主仆、君臣。这时,你就要称对方为“主公”,自称“臣”。前面也说过,臣就是奴仆、奴才,等于你的命运也就交给了你的“主公”了,除非你要做背叛者。

        而刘邦最后所说话的意思就是,你答应辅佐我一段时间,我们之间不论主仆君臣,仍然按朋友相处,你也不用称臣,也不用叫我主公,这样当你离开时也就不是背主求荣。

        张良又让刘邦给感动了一下,连忙庄重的行了一个正揖礼:“沛公如此恳切,怎容良不效命?”

        刘邦大喜,马上回礼:“季哪怕只得先生相助一日,也甚感先生盛情。”

        行礼毕,刘邦一把拉住张良的胳膊,满心欢悦溢于言表:“先生助季,季于燥渴中得甘泉矣,先生从现在起就是某的军师。”

        转头命令樊哙和周苛:“汝二人快来与军师见礼。”

        看到刘邦一扫数月来的阴郁,樊哙和周苛刚也听到说眼前这位文士实际是刺秦先辈张良,哪有不尊敬之理。军师,是仅次于主公的人,必须大礼伺候。所以刘邦一叫,两人就立即在船板上半跪抱拳行了最隆重的军礼。

        张良连忙拱手回礼。

        他很明白,这些军将并不会因为自己获得了军师的位置就真的听命于己,一方面要刘邦力挺自己,另一方面也要自己真的能拿出让军将们折服的谋略并获得战绩后才能巩固住自己的地位。

        刘邦终于有了个谋主。从刚才于张良的问答中他已经明确的感觉到,这个张良头脑清晰、善于分析人的心理、知大势,并能站在任何人的角度针对所面对的不同局面,给出可行的解决方略。

        所以,他从陶盆热水中拿起盛酒的陶瓶,又想主动给张良倒酒,这回被张良阻住了。虽说刘邦要以友相待,但自己毕竟现在也算是给刘邦打临时工的,不能太托大。

        张良接过了陶瓶先给刘邦满酒,然后给自己也满上。刘邦看张良酒满,立即端碗:“今日某太高兴了,这是上天降先生于某的舟中啊,某要敬天一碗。”

        说着就端正了身形,双手端碗上举过头,然后斜碗撒了一些在水里,才自己一饮而尽。

        张良也端碗齐眉向刘邦致意,饮了一口。然后笑着对刘邦说:“良非是天降至沛公舟上,虽说可算天意,使良一到泗水亭就得遇沛公,然而良来拜沛公,也是受人指引的。”

        “啊,以某这点儿实力,还会有人指引先生来助某?”

        刘邦第一想法就是不可思议,但随即他伸出手一摆,似乎要阻止张良说话,略一皱眉:“让某想想。先生既然自关中来,难道是……”

        他的两眼瞪大了。

        “沛公所猜不错,就是曹参指引良来拜公。”

        张良把在蓝田遇到曹参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刘邦感动坏了,再一次以手加额,感谢上苍。

        “刘季何德,能让弟兄们如此心系之。”他有些喃喃自语般的说。

        “正如参公所言,沛公忠厚待人,所以能得身边之人的忠爱。公以诚意待人,则人必以德报公也。良今日答应辅公,也是为公之诚所动。”张良真心实意的说道,其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即使有曹参推荐,但你刘邦要是不能让我信服,我也不会答应什么。

        这是吹捧的极高境界了。

        刘邦果然很受用。但兴奋劲儿稍退,他就必须面对现实了。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谋主,这事儿需要谋主来出谋划策了。“先生已知某当下的境况,先生将要为某如何谋划?”

        张良从答应暂辅刘邦,就一直在打腹稿,刘邦既然问了出来,他也就把自己方略拿了出来:“良现在谈为沛公谋划,实是比较冒昧的,因良对眼下从泗水至彭城乃至会稽项氏的状况,以及芒砀至定陶一带的秦人所知仍有不足。就现在良已经知晓的情况看,沛公投靠楚王驹仍是必要之举,可使楚王一系不会对沛公有所误解。然沛公想要向大司马嘉借兵取丰邑,良以为沛公多半会失望。”

        看刘邦果然有些黯然,张良又安慰道:“这也无妨,雍齿失去魏国这一凭恃,已无后援,只待沛公力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取回不过是何时的问题。先投楚王确立沛公在丰沛的地位,待机扩大力量,潜心练兵使现有士卒增加战力,然后静观项氏的最终动向即可。无论项氏奉楚王驹,或另立新王伐灭王驹,沛公最终可依靠的仍为项梁,所以心莫太急就好。”

        刘邦长舒了一口气:“某自起事,实在没有什么方向与策略和目标,自身实力不足却也无解决之道。虽先生所言方略似乎与某现在的状态没什么差别,但某心中已经有了依托,倚先生之智,对未来已非完全迷惘了,先生乃季之主心骨啊。”

        说着不顾张良虚拦,亲持陶瓶又给张良满上酒,弄得张良赶忙又行礼致谢。

        天色渐近黄昏,泗水上这只四条船的小小船队在夕阳的映衬下,载着刘邦时不时发出的开怀笑声,继续向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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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宫外石台上,天清气朗,晨光照耀在大殿白墙上,一抹亮红。

        胡亥例行的在练每日晨课的拟禽术。姚贾与公子婴一同登上石台,一眼就看到小皇帝在似模似样闭着眼睛半蹲弓腰的比比划划着,于是走到旁边二十步之外站定微施一礼,但没有说话,等待皇帝“打完收功”的时刻。

        别说,这老神仙一样的安期生所传功法没准还真有仙家奇效,虽然胡亥闭目凝神,但能清晰的感觉到姚贾和公子婴的靠近,甚至能在脑海中“看到”两人施礼的动作。这种神奇的感觉已经有了很长时间了,胡亥对这些术士的看法早就有了极大的改变。

        在咱们的胡亥原来所接受的现代宣传中,江湖术士就是一些骗子。由于由术士们组织发展而成的道家,总是在宣扬成仙得道、鸡犬飞升,而且炼丹烧汞、点石成金之类的似乎一直是道家的招牌,让有现代思维的人完全无法想象。再加上说徐福从始皇帝手中骗到童男童女说要为始皇帝远渡仙山求取长生仙药,就东渡大海音讯渺然等等,现代人对道家的看法一直就不如佛教,至少佛教宣扬来世,而来世是看不到摸不着的,只能憧憬,反而让人能有所期待而不是质疑。

        六识敏锐,身体强健,在可以施宠的日子精力充沛……胡亥已经很满意现在的效果,可惜体内没有感受到一丝以前看过武侠小说中宣扬的真气流动感觉,让他多少有点心有不甘。

        前几日景娥曾经半开玩笑的建议他也学学剑术,被他谢绝了。能偷懒便偷懒,学那劳什子干啥,咱可是“执天子之剑”的。

        姚贾是来向小皇帝汇报说,张良和刘邦已经相遇,携手同去了留县,拜会了秦嘉和宁君。偷窥的细作揣测刘邦并没有借到兵,但也没有什么太过失望的神色,和张良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留县登舟了。

        秦嘉于刘邦拜访的第二日,挥师胡陵,未克,留卒四千监视,主要是防止胡陵的县兵出来骚扰泗水粮道。他以泗水亭为粮秣辎重转运站,继续兵发方与。

        胡亥带着两人回到殿内,让姚展取来泗水郡的地图看了一会儿,指着一个标明有秦锐驻扎、相对又是一个突出点的地方问:“砀县为什么会驻军五千,章邯可有说明?”

        公子婴略带无奈的笑了笑:“陛下,大将军的奏报中对此是有解释的,大将军的目的是想用砀县这支兵,产生秦锐兵锋直指留县的大势,以此对楚王驹造成一种压力。”

        他暗自腹诽小皇帝,你这无为之治连这种重要的奏报都没好好看,全指望我们这些臣子替你记住?

        这等昏君当惯了的胡亥毫无心生歉意的自觉,脸上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不想干预大将军的兵事,不过对于景驹……立即密诏章邯,对于景驹不要施加压力,把较大的军力维系在定陶、陈县一线,当前这个阶段以休整为主。既然秦嘉对方与感兴趣,那就把砀县之兵转移到方与和胡陵。对景驹和秦嘉的力量不做歼灭,只管守城,打消他们北进的想法就行了。”

        姚贾因为参与让张良与刘邦相遇的谍报之事,自认摸准了皇帝的思维脉络:“陛下是想让泗水郡稳定一段,让刘季能有喘息的时间?”他隐隐的猜到景驹和后宫那个准皇后可能有瓜葛,所以借刘邦说事儿。

        胡亥却在摇头:“秦锐兵强,若让章邯扫灭景驹的楚王廷,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那一带小股的反秦势力很多,用秦锐这个大巴掌拍蝼蚁,实在不值得。”

        此时陈平也来上班了,正在向胡亥行礼。胡亥点点头,陈平又向公子婴和姚贾施礼。

        一圈礼毕,陈平坐下补充道:“陈胜东亡,项梁必然会动,因为他西边陈胜这个屏障已经失去作用了。臣认为项梁会堵住陈胜东亡之路,自身主要还是从东海郡向北到泗水郡。会稽郡处于江水下游水网地带,要说像吴芮那样只求划地自保足够,但要夺取山东,则人口不足,导致兵源和粮秣不足。现在大秦在山东只占半壁,项梁会想把另外半壁一统,再与秦锐对决。”

        “那么,”姚贾对皇帝和陈平的分析结果虽然赞同,可立即就觉得这样养虎为患是大弊,“为何要让项梁壮大?不若趁其尚未成为大患之时,就先集中秦锐消灭他。”

        胡亥又摇头:“现在消灭项梁,就需要集中秦锐向东海郡进击,而秦锐的两侧较大的势力就有景驹和吴芮,这样一来很容易成为孤军深入的态势,那个陈胜也是秦锐东进的羁绊。如果先扫灭吴芮、景驹和陈胜再击项梁,又会使秦锐连续作战而兵疲,锐气消损,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一直认为以兵家世族出身的项氏将是秦锐所面对的真正强力对手,所以要灭项梁,需要一鼓作气。”

        他叹息一声:“山东的那些小叛军,每一支都极易击溃,可就是太多了。所以现在秦锐休整练兵,囤积辎重,待项梁进到泗水、彭城一带后,再一鼓而灭,胜算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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