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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阴谋天下秦二世第三十一章 启程骊山陵

第三十一章 启程骊山陵

        “两处已经动用役夫、刑徒七十余万,还有各郡驰道的修建又有近三十万役夫。除却刑徒四十万外,徭役六十万,皆来自山东。且不说太师言山东不稳,我自己在山东都看到了后果。”说到这儿,胡亥已经一脸的恼怒。

        他再吃一口苹果,把剩下的苹果核丢下,随手又拿起一个新的:“皇兄没有山东亲历,想不到庶民对大秦又有多少怨怼。”

        公子婴叹息一声:“臣确实身不在彼,很难感受。征发徭役皆自山东,秦川老秦人通常都征兵才用。要从这方面想,确实也能想到山东百姓的心情。呃,陛下还请恕臣妄言之罪。”

        “好啦,皇兄别总一副惶恐的样子,好好像两兄弟一样说话好不好?何况此番我复位皇兄还有大功,可惜不能昭示于众。君臣名分不可改,但在无外人的时候,兄弟闲叙弄得战战兢兢的也很无趣。”胡亥使劲瞪了公子婴一眼,对着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公子婴终于笑了,真正放松下来:“陛下,先不说君臣礼仪不可废,以老秦赢姓的先公先王们,都是冷峻威严,先皇帝更不必说。陛下登基后,不也一样铁血处置蒙氏?先皇帝的公子公主们虽非陛下所杀,但陛下似乎也并不以为意。恕臣大胆,即便臣居陛下之位,恐也不会手软,照旧会清除一切有碍施政和皇家威严的障碍。所以,臣即为臣,自然要谨守臣子本分。”

        “两回事。”胡亥摇摇头,“我也说过,君臣名分不可改。但既然你我为兄弟,至少那些罪不罪的虚礼就免了吧,皇兄有话尽可直言,尤其只有你我二人时,礼仪做出来又给谁看?”

        胡亥咬着苹果:“至于说到忠心的蒙氏好臣子兄弟嘛,皇兄若在此位,蒙恬和蒙毅如此质疑先皇帝遗诏,皇兄能够容忍这种对先皇帝的大不敬?律法也不容。先皇帝为何要赐扶苏自裁我也能想到一二,在我此番回到咸阳宫第一次召集公卿朝议时我也提到过。”

        政治很多时候就是演戏,胡亥此刻端出一副冷笑的表情:“扶苏仁弱,蒙氏影响太大。臣强于君,我赢姓宗族将如何自处?我此番将李斯和赵高一起请出朝堂,同样也是这个道理。赵高理政能力从他谋逆篡权后这数月看显然是绝对不行,他偏又觊觎李斯丞相之位,既不能杀就只能请走。李斯从先皇帝几十年,理政没问题。但李斯已近耄耋之年,人老了必然固执,而且也过于留恋权位了。”

        “何况如果不想传扬赵高谋逆而对皇室威信造成影响,也只能拉李斯作陪,让人认为我不过是想亲政。”胡亥的冷笑化成了奸笑,“拿掉李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既然考虑秦律是否对山东百姓适用,并要进行修改,就不能让现行秦律的修订者成为阻碍。”

        胡亥晃晃手中的半个苹果:“又扯远了。其实对山东可能会乱这点,除了我自己亲历,还有两人也提供了让我比较坚信的依据。一个是叔孙通,此人本就是山东士子,对山东的情况必然了解。如果说他是山东人为求某种目的耸人听闻,那另一人,三川郡守李由必然不会故弄玄虚的,李由对山东状况的评述你也是听到过的。”

        公子婴点头,“臣是听到了,臣觉得陛下一系列应对之策,以臣未曾亲历的角度看,都是很赞叹的。”

        “赞叹?”胡亥露出一个坏笑看着公子婴,“我编练刑徒为军,先保关中和山西,公卿们都似有不同意见,觉得会堕了大秦的颜面。当时皇兄也在场,这一点你也赞叹吗?”

        “陛下既容臣放言,臣就斗胆,确实臣对陛下此意有些不同想法。”公子婴说这话时还是稍显紧张,毕竟对面的这位小堂弟一句话能把你带上天堂,一句话也能把你打入地狱。

        “皇兄如何想,尽管言之。”胡亥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公子婴。

        “臣以为,山东若乱,民虽可暴起而乏兵戈可用。没有甲兵,未有训练,这样的乱民,实是不堪我大秦虎狼之卒的一击的。诚然,陛下也说过,民乱则会使六国遗族抓住时机跟着生乱,遗族们是有财力私造甲兵和暗蓄私兵的,这些人的战力应该较强,但人数则不会多。现在陛下所建秦锐可出山东者二十五万,五万即可破十万乱民,遗族乱军每路想必也就三、五万,以十万秦锐击之也必灭。所以臣认为陛下确实有些保守了。”公子婴一口气把话说完,生怕中间停一下自己就没胆子再说了。

        胡亥很开心的笑起来:“皇兄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如此只有皇兄与我的私下场合,皇兄说的还可以更随意一些,我保证不会让皇兄因言获罪。或者,要不要我给皇兄打造一个鎏金铜牌永赦皇兄言而无罪?”

        看到公子婴略显紧张的神情消失了,胡亥接着说:“大秦雄师横扫天下,人皆以为必可压制变乱。不过皇兄想一想,当初先皇帝平灭六国也是一国一国的进行的,灭国之间会有整修兵备的间隙。而现今山东若乱,民乱加上遗族作乱,会处处同起烽烟。”

        “黎庶反叛是危及大秦颜面之事,朝堂大臣和将军们必然会有一鼓荡平之心,急于求胜,扫平一股就马上转向另一股。这样的结果是什么?一定是使军卒疲于奔命。兵疲则战力锐减,如果乱军此伏彼起,兵卒慢慢就会厌战。一个时机把握不当,军心就如溃堤之蚁穴了。没有了军心,就算仍有雄兵数十万,又如何守得住赢姓江山呢?”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赞同。”公子婴咬着苹果思索着:“不过臣还是建议陛下,既然有二十余万的秦锐,山西、关中的守关军也有足够的防御,廷尉也已建议在渑池留五万军策应关中,臣以为如果山东真乱了,还是应该把秦锐遣出平乱而非只保关中。陛下所言的兵疲厌战,可以通过择机召回秦锐进行休整解决。关中和山西如若稳固,秦锐出与不出,尽在大秦掌控。如此,也可使山东乱军惕惕悚悚,使其军心总处于不稳之下。如此,有些人恐怕就会想要与我媾和投降了。”

        “皇兄之言大善。”胡亥向公子婴坐的方向前倾了着身子:“皇兄也知道刑徒编练尚需时日,我曾与章邯言说编练三个月。要是以皇兄的见地,如若仅一个月就发生十万、二十万的民乱,攻击和占据郡县,皇兄认为秦锐军是立即放弃兵练前往平乱,还是完成三个月编练后再出击收复失地?”

        “陛下,臣曾参与过先皇帝平六国之战,但仍不能说对兵事甚为了然,陛下此问应该由将军们回答。如果按臣的粗陋见识,民乱攻击郡县,各郡均有郡兵,可自抵御。郡兵抵御不住,臣以为必保之郡应为三川郡。陛下调李厉为郡尉,想必是廷尉由离任前已经在三川郡做了一些部署,由其弟去续行完成更有把握。”

        见胡亥点头,公子婴继续分析:“陛下调渔阳尉超为三川郡守,也是看中其守御之能。三川郡为关中门户,还有敖仓是以后秦锐出击的粮秣基础。因此在三川郡和敖仓不失的前提下,臣的浅见是,秦锐应完成编练、真正成军后再前出平乱,胜算更大而兵卒伤损最低。”

        公子婴笑了笑:“陛下在匠师台所提及的那些强大的军械,至期或有一些可以完成,也是对秦锐军的强力支持。对了,还有陛下的新马具,可以让骑军真正成为冲击的主力,而不是仅仅发挥快速灵动的侧击和堵截作用。”

        胡亥没有立即说什么,而是双手合十支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皇兄之言确有道理。我刚听皇兄的建议要秦锐出击民乱时原想,如果确为民乱,则先不论秦锐编练战力是否够强也要立时出兵打击。待六国遗族乱起,就收回秦锐休整继续编练并严阵以待,在遗族们的乱军汇合一起对关中攻击时强力抵御甚至围歼。只要抗住遗族军的几波攻击,各国遗族见取关中无望,共同目标一失,就会互争,那时我再剿抚并举,分而治之,彻底平灭乱局。”

        “听了皇兄的话,我倒觉得我还是操之过急了。索性等三四个月到秦锐战力大成,民乱一鼓即可荡平,减少士卒伤损不说,还有雷霆一击之效。”

        他嘿嘿笑了两声,天上不知何处的乌鸦呱呱的远远应和着:“也许到时候遗族们连攻击关中的想法都不敢有了。到了这种时候我把秦锐收回来,在关中虎视眈眈却不出关,那些六国遗族或许就要开始考虑自我壮大后才能与我大秦一战。自我壮大就要地域和人口,也许互斗之局面就来临了。”

        公子婴连连点头:“陛下所想,比臣又更高远了。”

        “少来奉承。”胡亥笑骂了一句,“还有一事,皇兄认为,是否需要在各郡,尤其是三川郡,仿照代郡、渔阳郡等边郡的做法,把各村落化为堡寨,由村中民夫充任守寨之兵,以此迟滞乱军的行进速度,同时在乱军攻击郡县治所之城时,成为其后方的牵制力量?”

        公子婴拿着苹果慢慢咬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妥,不过臣的意见只是一面之词。廷尉由既然已对三川郡有了一些思路,陛下不妨再与廷尉商议一番。臣的想法是,村亭的堡寨,墙不会太高,民卒不会太多,如果乱军动辄数万,则犹如洪水骤发,一漫而过,如遇抵抗,反倒徒增百姓的死伤。而且,若立堡寨,乱军必以为其中富有粮秣,攻击也必凶狠。边郡堡寨之法,是应对北边游牧族不善攻城之举,对山东六国遗族而言,攻城并非难事。”

        “哦?皇兄所言甚为有理。”胡亥点头同意。

        “陛下,除大型官仓,如太仓和敖仓等外,粮食兵甲最多的地方就是郡治所在,所以只需在郡治筑城严守,乱军仅靠劫掠,是无法满足军需的。如果其号义军,秋毫无犯,则军粮无法补给。如果其劫掠村亭,则民必有怨,其势不可久,并对大秦有利。”公子婴补充说道。

        胡亥轻轻敲着几案,想了一会,展颜一笑:“皇兄所想,比我更深入啊。好吧,明天我再和李由商谈一下,看看他的想法,不过我基本已经认同皇兄所言了。”

        “臣不敢擅专,陛下还是多听几方意见为佳。”公子婴拱了拱手,又看了一下天色:“陛下,明日还要去骊山,臣请陛下早些歇息吧。”

        胡亥对远处的韩谈招招手,韩谈一溜小碎步快速走过来:“陛下。”

        “现在什么时辰了?”

        “陛下,已将到亥初(21点)了。”

        “真这么晚了?”胡亥嘀咕了一句,回头对公子婴说:“既然明日要去先皇帝陵,路上还有好玩的玩意儿,那皇兄就请回吧,我也洗洗睡了。昨日刚回,明日又走,皇兄跟着辛苦,也要早点儿安歇。”

        公子婴站起来行礼:“陛下,臣告退。”

        “嗯,皇兄今日所为,深合我心。以后我还会再与皇兄单独商讨,还望皇兄能一如今日。”

        “臣奉诏,尽力不使陛下失望。”公子婴拱手一躬。

        秦二世元年六月二十三日,寅正三刻。

        与上次皇帝去蓝田大营悄然出巡不同,今天咸阳宫外车马如云、冠盖如潮。

        前往骊山始皇陵前祭奠蒙恬和蒙毅,皇帝命年俸六百石以上的文武大臣都要前往,以示对蒙氏的尊重。

        车马虽多,倒是也按不同的级别很有秩序的排列在了宫门外的道路两侧。

        寅正二刻郎中令就到了,把要参加图上演兵的人员车舆安排到最接近宫门的位置,因为他们需要紧跟着皇帝的车驾。同时,公子婴也开始向这些人分发军演的角色信息说明竹简。

        拿到说明的人趁着皇帝还没出来,凑到一起嗡嗡的讨论了起来。不知就里的一堆文臣则互相打听郎中令发给武将们的都是些什么。与相关武将关系较好的文臣有的直接去问,回来后又是一通讨论,弄得咸阳宫外像一个菜市,喧嚣无比。

        卯时,随着宫内隆隆的鼓声响过,一阵嘹亮激昂的号角声随之响起,宫门大开,郎中骑军鱼贯而出,分列到大臣车马的后方,近卫持戟佩剑,簇拥着皇帝巨大的金根车缓缓驶出宫门。

        金根车车厢高一丈,从地面算起高足有一丈五。装饰的金光熠熠,车厢板黑漆描画金龙,车窗金色镶框,窗体则为铁木抠花而成,涂以朱红色。车顶金瓦飞檐雕龙,四面垂以黑绸金色掐边的龙纹幡帘。

        可以轻松地容纳十个人的宽大的车厢坐落在一人高的两个巨大饰金车轮之上,由六匹纯白色没有一根杂毛的雄壮骏马拉着,每匹马的额头正中都缀有一颗黄金包边的美玉,马的马具辔头也都金装镶嵌,华贵无比,纤绳和辔缰则是朱红杂金,马披白色金边马衣,下挂金黄丝穗。

        三名中车府卫居中跪坐在车厢前板上,每名府卫牵引着几根缰绳。金根车每一侧都有三名郎中骑将卫护。

        金根车驶出宫门口即停住,跟在金根车侧骑马的内侍韩谈高声传诏:“参加军戏的各位将军大臣,近前聆听诏命。”

        章邯、王离、李厉等军将,和作为评判的冯劫、李由、召平、张苍等人,一起来到金根车前行礼:“臣等恭聆诏命。”

        所有大臣也都就地或跪或揖,一起向着金根车行礼。

        “诸卿免礼。”车厢门打开,胡亥微笑着走出车厢:“各位,对刚刚郎中令分发的途中军戏安排,可有什么疑问?”

        彻底重新坐上皇帝大位,到现在不过七天,这七天胡亥同学可谓高度紧张,不但马不停蹄的去了蓝田大营和匠师台,而且不断的安排布置各项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事,身体和精神都极为疲劳。好在岁数小,身体恢复的很快,不过这精神恢复就没那么快了。

        这场图上兵争游戏,是胡亥用来舒缓一下紧张的方式,当然就算在这游戏中,他依旧还是想要获取一些实在的好处,比如收服骄横的王离……这一来精神依旧不得放松……

        想当个好皇帝那就只有劳碌的命运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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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邯率先提问:“陛下,臣看过图上演练安排,臣所得的书简已然详尽说明了臣与大将军离合作攻取巨鹿城,各自领兵人数和战力,以及敌兵大致的人数和分布。按说臣已无疑义,但还是想恳请陛下向臣等提供一个此战的背景和走向。”

        胡亥笑了笑,章邯这是自己虽然大致明白,但希望皇帝再说的多一些。一方面消息多就更便于决策,另一方面也是为其他参与图演的军将提供一些信息,毕竟很多军将并不像他一样参与过这几日的公卿朝议,对皇帝的想法没他这么了解。

        “章邯说的好,”胡亥大声说道:“是我疏忽了,我现就将我的想法告知诸卿。今日图上演兵,是假设一个大秦一统六国之前,秦攻赵的状况。由章邯和王离合兵攻击赵国,赵王退守巨鹿城,赵王军的领军是李厉。巨鹿城并非孤城,外有桓范在巨鹿被围后召集到的赵援军,还有韩、魏、燕、齐的诸侯援军,诸侯援军由公子高、将闾等四公子领军。另外楚国也准备派出援军,领军武叔熊。开始时,桓范的赵援军尚未召集齐,这就是大致的背景情况。由朕和冯劫、李由、召平、张苍组成评裁台,决定各援军进入战场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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