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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惬意与烦恼

        二世四年一月。

        历史上,秦帝国的延续进入到二世三年就戛然而止了。而在本故事中,咱们的胡亥终于把让他不爽的十月开年旧历给扳回到一月,为正月。

        得寸进尺,胡亥下诏正月初一为春节,春天的开始嘛。

        然后,胡亥又下诏从正月初一的春节到正月十五,全员休沐,各衙只留少量人员轮替值班。至于社会治安问题,各级隶役也采取轮班制,领着县兵们负责。在咸阳,则由卫尉铁壁军负责治安。

        正月十五称为元宵节,胡亥把唐末才有的称呼也给拐来了。要不是这年代还没发明纸张,制灯至少要用细麻布,成本偏高,而且胡亥同学暂时还没顾得上,不然他还会把灯节都搬过来。

        皇帝总是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下功夫,那些指望皇帝能够在丢失山东后奋起、努力理政乃至勤政的朝臣,再次失去了希望。

        本来秦失山东,甚至连三川、南阳这些早为秦土的地方都丢了,民间那些慷慨激昂之士觉得身为秦人,大失颜面,因此在百姓中多少产生了一些躁动。但胡亥密诏韩谈、姚展、禽卑等亲信的内侍头子,选一些合适的内侍从宫中传出流言说,皇帝认为为了山东那些不领情的暴民而让大秦去付出军卒的生命,不值得。加上胡亥让十万将士归农,这些民间的小小异动也在百姓们对皇帝的感恩戴德中渐渐消弭。

        三公九卿级别的重臣们可是从来不敢小觑小皇帝的,这几年里皇帝的决断只在他们当中打转,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小皇帝不是个好糊弄的,而且奇思怪想总是突然就出现。

        这不,在正月十六那日的公卿朝议上,皇帝又提出了一个新概念,军费比例。

        国库收入的开支,在那个时代首先就是皇家占比,修宫殿,养宫人,置车马,制玩物,维护皇家奢侈生活,修陵墓等等。

        然后是军费,里面包含了军械、军卒粮秣、养马养牛等等。

        各级官吏的薪金、退休待遇,官衙建设、维护也是很重要的支出。

        还有修造城墙、道路、水渠等等,以及赈灾之类的费用。

        官府支出比较固定,在秦汉时期官吏冗员相对也不算高,军费的开支则每年不定,打仗的年份高,不打仗就低一些。

        皇家占比则和皇帝的想法有关,大修宫室的始皇帝用钱就狠一点儿,现在这个小皇帝停建宫室减汰宫人内侍,用钱就少多了。

        总体来说,这个时代的国库收入与支出,属于量入为出,也就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毕竟主要税收来源是田赋和口赋,皇帝家还有山海池泽税之类的。

        咱们的胡亥对于人头税在历史上的弊病一直很警惕,虽然秦末汉初还没有大的门阀,隐匿人口逃税并没有出现,但打一个好基础是很重要的,明朝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和清朝雍正皇帝摊丁入亩都费了很大力气,现在自己做皇帝,门阀未兴,在农耕时代,还是以田土定税弊病最少。

        胡亥将皇家少府专收的山海池泽税也丢给计赋府,统一取租赋,统筹使用,皇帝按比例用钱,这对皇家支出也是一种限制。胡亥诏令凡是涉及皇室的支出都由少府收入部分支付,涉及皇室工程所用徭役的供粮也是少府支付,这就限制了皇帝大手大脚耗费国财和民力。这不,胡亥就以这个限制为由,要少府将给自己修陵的事情做计划,分步分期进行,使得建陵墓征发的徭役也控制在一定规模以下。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王权\/皇权至上,皇帝下个诏,这种规矩就不如废简。胡亥想的是自己尽力约束自己,让这个规矩成为“祖宗成法”,后面的皇帝们想要破坏时,大臣也有个说法来进谏。

        由曹参主导试行的深耕和多季种植上一年已经见到一定成效,春天来了,也可以更大范围的铺开了。现在既然关中暂时不打仗,将一批军卒放归家园田间,关中巴蜀的收成必会有可观的增长。今年九原的降卒屯田估算上已经可以供给秦锐边军粮秣……

        真是一个很光明的年份。

        李斯曾在陈胜吴广起义之前说,当时的粮秣辎重供给,可供两年之用。现在二年多的仗打下来,曹参盘盘库底,发现还够四十万大军再打一年仗。是李斯当时的说法太悲观了?其实不然,之所以还有一年的余力,是因为胡亥缩减宫用加上九原屯田和小范围农耕改革的结果。

        因粮产未达到胡亥的想法,所以鼓励兴商也没有全面铺开,但就这样,相关的商税收入也初见规模了。

        如此的结果,让公卿们对皇帝的奇思怪想更多了一些信任。

        现在,皇帝提出军费占国库支出比例问题要公卿们去考虑,公卿们的脑子又需要扭转一次。

        胡亥的意思是,突发战争谁也没法控制,因此仓廪存粮当然需要一个保底的数量。除却这个因素外,每年需要对军费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比例,然后其他收入就能用在鼓励匠作、发展农耕技法、修造道路沟渠等方面,促进民生。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胡亥说道:“现在山东诸侯是大秦的威胁,因此不能忘战。可要如果能想想办法先让诸侯们内斗起来,兵事的压力就不算多大。所以掌握好用于军费的数量,就可有更多的财帛用于民事,还有要积累日后再取山东后的百姓赈济,诸卿需要细细筹划。”

        “圣上要对河西走廊用兵,其目的只是开通胡贾来秦的便利通道,这样的收获和出兵拓土筑城的花费似乎不匹配。”冯去疾这不是在向皇帝问责,而是表示不理解。

        “胡贾所能带来的,不单是奇珍异物。”胡亥很耐心:“朕闻西域出良马,也出好的牧草,还有一些对百姓和大秦有利的农作物,更有可能还能传入一些好的匠作之法。前番栾布自请探访西域时,朕也曾嘱托他除了关注西域地理外,也关注一下这些。”

        他把目光从冯去疾的脸上移向了冯劫:“另外就是,在河西走廊筑城驻军,与月氏修盟好,也是共抗匈奴的一环。九原屯兵堵住了匈奴南来的通道,若匈奴经走廊中部的弱水山峡进入河西,则又给他们从河西侵扰大秦的可能,我也是要把这种可能给断掉。”

        冯劫看了一眼老爹,然后向皇帝施礼:“臣已按圣上所赐密诏与虎符,暗从九原将原属将军离统领的边军二万骑和属秦锐的五万卒调往金城,宋留部有万卒愿从将军离西拓,所需的马匹、粮秣、军械也都正在调运。秦锐北边减卒七万,以编练的九原屯田卒补充,不过按圣上的意思以备军的形式,平时仍屯田并定期编练,匈奴犯边时得大将军邯令可立即成军。”

        胡亥笑了:“善。”

        他又看回冯去疾:“此一桩军事应是本年内唯一由我主攻,但因客卿贾早与月氏订约,匈奴应来不及考虑河西走廊,所以我认为不会真正发生大的战事,当以择地筑城为主。丞相与司农卿、计相卿、太尉、上卿平及客卿贾,规划好本年预期租赋收获和各项军政民生的支费。”

        他用强调的语气说:“山东战事停不了多久,当然再打起来也应与秦无关。我认为三年内大秦暂无外患,所以卿等可以三年为期,筹划好财赋的收支,休养生息,并用这三年在河西择适当的距离筑几座城,能堵住匈奴从弱水南犯。准备三年或四年后,重新夺回山东。”

        “嗨!”公卿们居然相当整齐的同时施礼。

        这些人是核心层,都知道皇帝闭关自守是以退为进,现在皇帝明确说以三到四年为期,强军强民强秦,然后重夺山东。有了这么个时间表,一个个都开始热血,也都开始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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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家欢喜几家愁,丢了山东的秦帝居然很惬意的进行着三年规划,而山东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十几个诸侯王,在这万物复苏的春之始,似乎没有几个高兴的起来。

        如果给山东诸侯王们烦恼的程度排个序,那大boss项羽怎么都不应排在前列,他可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可他真的很烦忧,烦忧的就是如何处置楚怀王,哦,应该是义帝。

        在雒阳分封大会上,经范增安排,借用英布之口,声言楚怀王乃项梁所立,在夺取山东的战争中并没有什么功劳,所以当让其位给项氏。然后项羽先斥责英布犯上,然后谦词称怀王当尊,于是范增顺水推舟的建议共奉楚怀王为义帝。

        所谓义帝就是天下共主,在所有诸侯之上。在座的各诸侯都是玩儿政治的,都明白这不过是个虚名,目前需要尊奉的真正共主是有一位,那就是上将军、鲁公项籍。不过把怀王推上义帝的宝座,上将军也就理所当然的能称王了,否则一国双王,这不符礼制。

        彭城被烧得比较惨,项羽还挺仁义,在还没进攻函谷关之前就传令回来,让陈婴和吕臣借此修复的机会,把原来的楚王宫给扩扩……那时候他和范增就想到了尊奉怀王为义帝这一手。

        待项羽从雒阳带着十二万楚军(其中有刘邦奉献的近六万)回到彭城时,为让义帝陛下住的豪华一点、更有气势一点的“义帝宫”已经建好了,可义帝本人以及身边那些旧贵族们,却赖在留县不回来,借口是帝宫建成了,但被烧的城内民居、官衙尚未恢复完全,等一并修好再与民同乐。

        就这样,义帝在留县赖了整整一冬。

        项羽既然已经称西楚霸王,就在修复彭城的时候将项氏所居宅地也扩大了,紧挨着“义帝宫”修造了“霸王宫”。一冬过去,城内被烧毁成白地的民居基本恢复,霸王宫和义帝宫也都并立而起。

        至于义帝宫和霸王宫扩建增加的面积……霸王自不会与百姓争地,而是把那些毫无用处只会给项氏添乱的旧贵族中选择了最没用的几个,将其宅地没收,改为两宫用地,这些人既然都随着怀王迁到了留县,那就别回来了。

        这些被夺了家宅的旧贵族当然不干,可与手握军权的霸王正面对抗他们又不敢,只能不断的撺掇义帝,坚决不回彭城。

        义帝自己也不敢回彭城。义帝宫恢弘庞大,但那是个壮丽的牢笼,进去就出不来了。霸王宫虽然比义帝宫小一些,但那里面住着的是项羽,让霸王宫无形中就高大了起来。

        项羽让范增代写了几次奏简,用虽然不算谦恭但至少也没有威胁逼迫的内容,让义帝回彭城,字里行间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否则人神共弃这种话都说了。但就这样,义帝还是不回。

        霸王一怒,直接派龙且带着一万卒去留县,硬是将义帝“请”了回来,在彭城还有家宅的“大臣”一起跟着也回来了。当然,那几个被项羽占了彭城宅基地的,就别回了。

        义帝回是回来了,但很快项羽布在义帝身边的探子就传回了一个讯息,胶东王遣使来请义帝巡视山东诸侯国,第一站就来胶东吧。

        胶东王?就是被田都和田安赶到胶东半岛上的原齐王田市啊,这个田市与他的国相田荣,是失去既得利益最多而在这个天下中最为不爽的人,不爽的人就想给最获利的人找点儿别扭。

        义帝既然是天下共主,那我请义帝来我的国巡视,天经地义的哦。

        项羽能理解田市和田荣的不爽,因为他们的不爽就是自己造成的。让人不爽还不让人玩儿点儿小阴谋?项羽不怕小阴谋,在强大的力量面前,阴谋没啥作用。

        但项羽不能让义帝离开西楚国。一旦义帝离境,他就会失去对其的控制,那时如果想要义帝再回来,派使者去讨要,对于原齐王、原燕王这样的人肯定无用,派军队去就等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了,这山东刚刚稳定了几个月,就又要自相残杀起来让缩在关中的秦人看笑话吗?

        嫩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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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霸王都有烦忧,山东这十几个诸侯王自然个个都不快活。

        烦恼的人中最头大的要数河南王申阳。刚当上王很高兴,但没多久就开始烦,因为函谷关虽然烧了,但要不要在函谷关驻军让他很难抉择。驻军,那就要修复函谷关,还要把防御方向改为对着函谷道。

        修复,那是要钱的。

        河南王阳怕自己费了力气修复好了,秦人一举破关,又成秦人的了,自己白给他人做嫁衣。虽然贴着大秦他很害怕,所以竭力在三川郡内抓壮夫建军,但就这么大地盘,粮秣从何而来?二万卒的军队这一冬把粮食都吃光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求魏王豹。他周边也只有魏王豹因为所得上党郡的地盘没有被撤走的秦军水洗,所以粮食相对还多一些。

        就这样如何扩大军队?他现在先要去想的是怎么鼓励生产让秋天能有收成,可不扩军他就只能放弃掉函谷关收缩到渑池,作为抗秦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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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江王共敖的烦恼一开始就有,所以一开始他就有个冒险攻伐刘邦的想法,现在既然春暖花开了,他也已经像土中过冬后的虫一样蠢蠢欲动。虽然临江国只有十几万户百姓,他还是竭力扩了扩军,从原来的万五卒,扩到了四万卒。

        再多,他养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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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刘季的烦恼相对反而小一些,至少他不必像申阳那样担心大秦,因为,关内咱们有人。

        刘季称王后,曹参派人送了封信来给萧何,让萧何替他祝贺了一下汉王,并在信中建议汉王改个名字,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了,还刘三儿刘四儿的有些丢份。信中还跟这个汉国新任国相何商讨做生意的事情,并说等开春的时候,偷偷派几个农匠来指导深耕等。

        国相何把司农参的意思转达给大王,大王冥思苦想了一宿,决定自己改名为“邦”。

        邦者国也,刘四儿现在也有国了。

        曹参和刘邦的第一笔生意是人口买卖。其实就是宋留降卒中原本是南阳郡的那些人,刚开始秦廷说把家眷一起带来就不算降卒了,他们有人叫了家眷有人迟疑没叫,等到发现把家眷弄来的人这一年真的得到了好处,也想叫家眷时,刘邦挺进到了南阳。

        这些降卒家眷都是妇孺老幼,对于农耕生产没多少用,而秦廷又答应直接用刘邦相对匮乏的粮食进行支付,自然一拍即合。大约千户左右的四千家眷居然换到了十二万石麦,并附送让麦好吃的磨面法以及石磨样品和面食食谱一卷。

        只是在雒阳刘邦不但丢了六万大军,还丢了南郡,这两样让汉王殿下极为肉疼。

        兵源上,南阳被宋留占据时的征募,先把郡内壮夫小洗劫了一遍,结果宋留投降大秦后,这些壮夫也都被带进了武关,不知所踪。

        汉王自己得了南阳后又把壮夫洗劫了一遍,结果这些编入军中的壮夫有不少成了项羽的军卒。

        汉王在南阳壮夫反复被洗劫的情况下再想扩军,等于还要把南阳残留不多的壮夫再洗劫一遍。

        南郡……虽然南郡内的百姓不多,甚至连山蛮都不多,可总还是能补充部分兵员,或者开发土地成为汉国粮仓。只是现在暂时不能去抢,只能等临江王犯错,这种等待也让刘邦有些心焦,时不我待啊。

        最终刘邦还是再次洗劫了一把壮夫,所以汉军已经膨胀到五万卒左右。好在南阳人口三十多万户,这样征兵之后,农田中还不至于没有劳力。

        共敖的蠢蠢欲动一直被刘邦派出的斥侯细作监视着,郦食其在刘邦称王后被聘任客卿(一人秦汉两国客卿,真正的双面谍),他为刘邦制定了一个只要共敖先对南阳发难而后就可夺取南郡的方略,刘邦大为赞叹。这一方略送到韩国给张良看过后,张良基本未做大改变直接认同了。

        现在只能耐心等着临江王先耐不住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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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活生生从原有领地赶走的原赵王歇、燕王广和齐王市应该是烦恼,不,羞恼最大的。

        燕王韩广虽然恼羞,却无法成怒,因为手握燕国军权的新燕王臧荼要将其赶向更为苦寒的辽东,让他以无终(天津蓟县)为国都。他手里无兵无粮甚至无多少民,自然不乐意,因此只能跟臧荼玩儿“拖”字诀,接受辽东王号,让出燕王宫,但就是不离开蓟城(燕国都,今北京西南)。他所不知道的是,臧荼表面很客气,没有强力驱赶他滚蛋,但暗中的怒火也已经越来越盛。

        齐王田市和赵王歇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比较懦弱。同样被人驱赶,他们比辽东王韩广可老实多了,乖乖的都离开了原来的国都。但这两个王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手下的重臣可都不是老实的主儿,陈馀恨透了张耳,田荣自然也不会对田都和田安有什么好感,所以这两个王之重臣都在谋划重夺旧日国土。

        新山东诸侯当中,最没烦恼的国王当属魏王豹。地盘不算大,但除了西楚外,周边没什么太强大的邻居,虽说张耳为王的常山国比自己实力强,但一是其所占原赵国之地刚被王离打残,二是还有被赶到中山去的赵王歇与陈馀的隐隐威胁,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心思谋取魏国地土。

        魏王豹还在夫人薄姬的建议下,暗中遣使往秦和代。

        魏王豹派往秦的使者不敢堂而皇之的以魏使的面目出现,偷偷摸摸的摸上了郎中令的辅王府。公子婴闻听一笑,万分和善的接待了这个使者,并保证不会对魏国有任何行动,只要魏国不来觊觎河东,大秦就由着魏王豹在上党郡行使王权。

        说着这些承诺的同时,公子婴心里叹息,这个魏王豹最后还不知道成为山东哪个势力的牺牲品呢?这种小国小王,没什么生存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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