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惇没想到自己刚回到家中,就出了事情。
诺大的杜家坊外面直接来了数百荷甲士卒,将所有的进出通道封闭。
杜惇这边正跟父亲杜基在堂上说话呢,这边一听急忙就告罪一声出了宅门直接来到了坊门前想要问个究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去节府还跟武安侯说话来着,侯爷也没说杜家如何,那堂上的贼人...
“赵将军,这到底是?”
来到坊前,见到领兵而来的赵元棋,杜惇直接开口问道。
赵元棋看着杜惇先是大声说道:“得罪了,军令难违。”
随后又小声说明道:“今日堂上那个刺客,是杜家米铺的伙计,给杜家做了好几年工了,你们家的管事李义也不见了,包括其家小,事涉谋逆,我也是奉命而为,还请杜三先生和府上掌管米粮铺子管事和家人,一起去趟节府,老家主年迈,侯爷的意思是就不用他折腾了...”
杜惇一听,心里面是凉了半截。
怎么会?
万万想不到,他杜家居然会跟这种行刺节度使的谋逆大桉扯上关系。
“怎么怎么会这样的,不可能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杜三先生跟我说也没用,您不妨好好想想,杜家到底跟这些事有什么关联,侯爷如今只是让我带兵过来封门,顺道请您去节府问话,还没有其他的命令...”
这会杜惇已经是如坠冰窟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想着这事前往不要和杨家有关系,不然两家牵扯太深,根本断不开。
却没想到杨家没什么事,想杜家自己这边却出了岔子。
更是想不到今天堂上那个嘴硬的红莲逆匪,之前居然就是杜家米铺的伙计,还在杜家做了好几年的工...
与这种事牵扯上,能有好下场?
“赵将军,能否让我回去跟老爷子禀报一声,然后在跟老六一起跟你去节府回话?”
赵元棋点点头:“杜先生请便,一时半刻的不要紧。”
杜惇则拱手郑重道:“多谢赵将军,今日之情,杜惇铭记在心。”
他不是不知世事的毛头小子,今天赵元棋带兵过来原本是不用这么客气的,毕竟杜家的门都被封了。
事涉谋逆,能够翻身的可能性非常的低。
但赵元棋今天能够给他时间回家中跟老爷子说话,并且将事情告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可能在这件事上,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反而是念在本乡本土的情分,在权限之内尽最大的能力给与照顾,这与雪中送炭无异。
杜惇转身回了坊内,一路上遇到不少族人询问,到底是除了什么状况,怎么突然就被兵围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
杜惇只能安抚众人先回去家中,不要跟官军有任何冲突,自己一会回去节府解决事态。
一路回到主宅堂上,家中兄弟子侄,包括各房的领头人都聚集在正堂里,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众人一个个心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摄于老家主杜基平日里的威严,不敢乱说话,但见到杜惇回来,还是有些心急,以为叔父辈的直接问到:“老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被官兵给围了?是不是昨夜的事有关系...”
“各位叔伯兄弟不要乱猜了,只是有些误会,一会儿我去节府解释清楚就好了...”
“那要是解释不清呢?”
“那就抄家灭族。”
这句话是老家主说的,让众人听了纷纷打了个寒颤。
抄家灭族。
现在来说,可不是一个玩笑话了,外面的那些身披铁甲的士卒,照在日头下都反光呢!
这杜家这些人都是在成都过惯了太平日子的,外面战乱也只是耳闻,这阵仗谁见过啊?
老家主扫视着众人道:“杜家在蜀中扎根了两百年,大风大浪见过多了,蜀中几次易主,祖宗们都保全了家门,如今这点风浪就怕了?就给我滚回去安生待着,要上刑场也是先杀我的头,你们慌什么!”
老家主这几句话让众人都不敢在言语,各房的族人都默然退了出去。偌大的堂上顷刻间只剩下长房的这支人。
其中就包括杜恒和杜煦父子。
因为杜基这个族长还活着,并且尚有威权,所以杜恒作为他的侄子也并没有要求析产分房。
杜惇见到人都出去的差不多了,这才问道:“老六,李义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
杜恒一听,有些懵,他是已经知道昨夜节度使遇刺的事情,但对于自己的亲信管事李义,参与其中并且起到什么作用是一概不知道的。
“三哥,你怎么突然问起李义了,他怎么了?”
“粮米铺子的一个伙计,就是昨天刺杀武安侯的刺客,现在已经被生擒了,李义现在不知所踪,包括他的一家老小,老六,李义是你的人,别说这你都不知道。”
堂上众人的目光齐齐向着杜恒父子看去,杜恒却是直接呆愣住,仿佛石化了一样。
“这...这这个这个不可能啊,三哥,李义是...我...我...”
杜恒直接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这个人还真跟他们脱不开关系。
杜家粮米铺子包括城外的田产都是他在打理,而面对如此庞大的产业当然不可能让他是是亲为。
所以,他手下有不少管事替他处理各项事物,其中这个李义就是家中人人知晓他杜恒的人。
是他爹开始就给他们父子效力的人。
并且粮米铺子的一个伙计还是刺客,他正是家中负责管理这个一块的人,这些事情一股脑爆发开来,直接让杜恒话都不说清了,急的语无伦次。
杜基和杜惇父子一看杜恒的样子,反而是放心下来,因为这样明显是惊惧过甚,可见他可能真是不清楚...
但一个失察也是免不了的。
“现在烂泥巴掉进裤裆里...好了...不用说了...”
杜基无奈的叹息道,他太清楚如今的处境了。
这事现在无论有没有杜家人授意,或者参与其中都不重要了。因为杜家现在就是事涉刺杀节度使,不见的管事,被抓的伙计刺客,光是这些都足够让杜家阖门上千口人拉出去挨个过一刀的。
现在事情的关键是,当事人怎么看。
那个手握大权的被刺杀的武安侯,他会不会愿意放过杜家满门。
或者说,在什么条件下,高抬贵手。
平日里都要加倍小心的不要让把柄落在朝廷手里,因为一旦有了把柄,就会受制于人。
现在这个做够要全族人性命的把柄,需要付出什么东西才能摆得平?
杜惇也叹了口气道:“阿耶不必担忧,我这就跟老六去节府回话,相信节帅定然可以明断是非。”
杜基也点了点头,“你去吧,什么事你都自己拿主意吧,他想要什么,只要杜家有的...都给,只要能让咱们杜家过了这关...”
杜惇朝着老父一拱手,然后拉着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堂弟杜恒一道出了门。
不多时,杜家兄弟跟着赵元棋再次来到了节府,望着头上的门匾,杜惇小声跟着一旁的杜恒道。
“老六啊,小时候出去打架都是咱们哥俩一起,这次这道坎还得得咱们兄弟两个一起趟了...”
“能不能在这虎口底下求一条生路,就看造化了。”
“祖宗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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