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柳荫看着逐渐消失在海面上的戚子敬，心痛不已。

        然就在这时，她却腹痛难耐，无法应对赤练妖王。

        她强忍疼痛，腹中胎儿在一阵放松后，生产了出来。柳荫施法给婴儿裹了件衣服，随后把孩子轻甩到了岸边，接着朝赤练妖王的方向赶去。

        而赤练妖王看到小婴儿的眼神，似看到食物一般，反冲了过去。

        柳荫还未来得及阻拦它，婴儿的一声啼哭划过天际，紧接着一条小生命被赤练妖王甩到了百米开外，哭声戛然而止。

        柳荫崩溃万分，最终在与赤练妖王搏斗中力不从心，命丧在了赤练妖王的手中。

        此时，海面上波涛四起，赤练妖王无法潜入海底。

        海面上空，飘着一位白衣男子，他模样俊俏，眼神犀利。

        浪起千丈，无数颗水滴凝固成了无数把剑，剑尖锋利，赤练妖王顿感不妙，在它转身逃亡的那一刻，数不清的剑稍穿透它的身体，在剑气穿透的伤口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而后，赤练妖王妖力尽失，旋即化身为一团烟火，消失于空中。

        海面上，恢复了平静。

        一场战斗过后，戚子敬殒命，柳荫也魂飞魄散。

        只有不远处，一个尚且完整的小生命，安静的浮在浅水区。

        白衣男子走向婴孩，将他拾起，还未见过世面的模样，异常安详。

        他喃喃喊道：“戚云——”

        戚云死了。

        男子不忍，施法聚集海里最清透的水滴幻化成了人形，那人形与戚云那小小的身体不分一二。

        接着，男子划破手指，血染人形，片刻后，一个有血有肉的婴孩复生了。

        天庭内，看到柳荫和戚子敬双双离去的镜像，王母痛心疾首。

        随后，抱着婴孩的男子出现在天庭。

        他质问：“一条满修蛇妖，你让两个修为尚浅的人去对付，是有心为之？”

        王母痛心不语。

        “你们天庭做事一向不记后果，不讲情面，既然如此，我宁桓便不听天庭受管！至此人世间所有生死均将由我审判，天庭不可干预！”

        说着，他隔空取过毛笔，对着脚下画了一笔，天空被一分为二。

        “天宫日后为我居所，天庭众仙不得入内！天庭琐事，天宫自不会过问，亦不参与！”

        天兵天将整装戒备，就等王母一声令下。

        然而，王母并无任何命令，而是看着他去，随他心意。

        宁桓走后，王母叹息：“哥哥，你终是爱错了人啊！”

        王母的叹息，令自己心神凌乱。

        宁桓是王母多年以前的旧交，两人兄妹相称，王母见他短时间修为精进，视他为奇才，并多次提出招他入仙的意思。而宁桓受不了约束，过惯了逍遥散仙的生活，便一直漂泊在外。

        一次，柳荫学着凡人在天庭放风筝，被宁桓一眼看到，便喜入心底。

        他暗示过王母自己的心意，王母多次假装未听进去，避开了这段姻缘。

        后来，柳荫嫁给了戚子敬，他伤情之余，只能喝点酒解闷。

        在听说柳荫要去对付赤练妖王的时候，他急了。他知道纵使柳荫使出全力勉强可以打败妖王，但是她腹中有羁绊，便无法全力出击。

        此次战败，只是因为她分心了。

        他赶到的时候，发现为时已晚。

        无法保护柳荫，救出柳荫，心痛之际，只能先解决妖王。

        他会按照戚云的长相幻化出婴孩，只是为给自己留下一丝念想。

        一丝，他不曾拥有也未曾奢望过的念想。

        ……

        海边，荒林地。一处干燥的土地上，长出了一棵果树，它每年结出的果子，都香甜可口，果子的颜色红红的，形状圆圆的，就像元宵一样。

        海水时不时的淹没到果树旁，给果树施了肥，浇了水，来年的果子更大更圆。

        陆暖儿渴了就吃颗果子，饿了就去海边抓鱼，生火烤着吃。

        她隆起的肚子，已有身孕五个月。

        她边烤鱼边抚摸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轻声说：“以后，我们就吃鱼吃果子吧，虽然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但是呢，在一起就胜过一切啊！”

        说着，腹中胎儿动了起来，似是表示着认可。

        孕初期时，她在林子里搭了一座简易的木屋，遮风挡雨已然足够。

        她所在的村子，规矩甚严，凡是未出嫁的女子有了身孕，都会被抓去祭祖。母亲心疼她，给她通风报信让她快走。

        一直都听说这个海边荒凉，因为早期这里发生过海难，传说这里妖怪很多，所以才会荒无人烟。

        只是没想到，来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外人传播的那么恶劣。

        海岸边，有时候不用出力就可以捡到很多小鱼，而且林子里有很多干柴，可以随时取用。

        尤其是那颗果树上的果子，简直就是为她而生。

        陆暖儿整个孕期的生活，都毫不吃力。

        海边的天气也对她十分友好，在她独处的这些时日里，从未有过狂风和骤雨。

        只是，在快要生产的时候，却有些无能为力。由于经验匮乏，她不知该如何生产，结果导致自己体虚缺血，任凭再多的果子也弥补不了自己身体的亏损。

        好在，孩子的哭声明朗，她略感欣慰。

        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便找来盆子，在盆子里铺了一条小被子，接着塞了一封血书。

        在咬破手指的那一刻，她疼得直流眼泪。不是手指疼，而是与孩子离别之苦，太疼。

        孩子乖巧的躺在盆子里，不吭不响，盆子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陆暖儿想，谁有缘接到自己的孩子，一定会福报三生。哪怕真有妖怪出没一口吞了她，陆暖儿也认了，总比她待在自己身边没有一丝生机的好。

        见孩子越漂越远，陆暖儿欣欣然闭上了眼，靠在了果树上。

        他说，他生活的地方，离她很远。

        他说，他的身份，一般凡人都见不到。

        现在，她即将做鬼，能见到吗？不管怎样，她着实要去见他了……

        陆暖儿死后，果子落地，果树枯萎，木屋荒落，海边再无小鱼惊现。

        空中电闪雷鸣，暴雨袭来，海上漂浮的盆子在浪潮中起起落落。

        血书随风而起，飘落水面。

        一行血红字迹显现出来：“小女陆霄，无亲无故，寻一方父母，延续此生。若无缘相见，待我命去，请将我埋于海边，与鱼同乐。致谢！”

        而那棵枯萎的果树，烂根无数，随后化为泥土，融入海水之中。

        ——

        那泥土之下，所埋之人，名叫“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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