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高站于屋檐,绛紫的衣袍翻飞,微卷墨发被风吹起,遮了大半金质面具,眼眸微侧,俯瞰屋下那抹纤细身影,面具下的眼不自觉的眯起。
唰唰几声,数道黑影立于身后,单膝落地。
领头人恭敬开口:“请主子恕罪,属下来晚了。”
男人眼未抬,只沉声说道:“回头自己去领罚。”
“是。”
“事情办好了么?”
“是。”那人沉吟后问道:“主子可要亲自看看?”
男人想了想:“过几天我会亲自去。”
黑衣领头人应了声:“主子身上的伤……属下带了大夫前来。”那人话落就要招手,却被男人打断。
“不用。”男人锐利的眼看着快速消失在视线内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已经包扎好了。”握了握冰凉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那女人脖颈上的余温了。
空气中淡淡药香似有若无。
本来只是想找个无人的屋子歇歇,先止了血,等着属下来接应,却不想……
这女人看上去柔弱的不堪一击,脸也透着病态的白,不想如此胆大,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也面不改色。
呵,有趣的女人。
想到那人最后跌倒在地的画面,面具下的眼染上笑意。
黑衣领头人抬头看一眼男人所站的住宅,待看清后微露惊讶:“‘聚贤山庄’?”在看见男人不变的神色后迅速敛去心神,低头恭敬等待吩咐。
“可要当面道谢。”
男人微动衣摆,朝着底下闺阁淡扫一眼,收了笑,眼中神色突然变得沉重。
“不用。”
一个插曲而已,不足为道。
“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跟了这么多年,很快的发现不对劲,黑衣领头人慎重开口。
“准备一顶软轿,最快的……那该死的女人竟然敢……”
话未完,男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底下黑影惊慌上前搀扶,如来时一般快速消失,一时间屋檐上寂静一片,独留天边一轮新月。
再说扶风,冲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出门寻找,总觉得那危险的男人太过怪异,四下张望,哪有什么人影,独留树影绰绰,绕一圈方觉不对,哪有受伤的人跑得这般快,怕是有人接应了。
上药时那男人根本毫无防备,或者该说那男人料定她不会动什么手脚,所以那小小一点低等迷药男人也没注意。
药是一言给她防身的,极轻的迷药,无味无色,却可让人昏迷半个时辰。
往往越轻的药物越容易让人失去防备,特别是对这样一个充满自信的男人。
更何况那药在包扎的布上。
该说是自己这副样子太柔弱了让人失去防备还是男人自负贯呢?停脚看了眼四周,陌生一片,而自己正站在一片花圃中,四周是假山亭台,正对着的是一间间厢房。
来‘聚贤山庄’可说有些日子了,平日里甚少在府中走动,可要说熟悉,也算勉强识路,真要说起来,不常去的怕是只有庄中后院了。
正想着时,就见正对的厢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家仆摸样的中年人拉开门站在屋外静候,走出来的是柳庄主,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中等的身形,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摸样,柳庄主对那人很是恭敬客气,却也不是那种逢迎拍马,眼中带着热切。
“老爷,小心脚下。”
开口的是那个家仆。
扶风听这声音觉得耳熟,细看那一对主仆,再看那斗笠,想起白日里自己撞的那人。
那位老爷走出门后看了眼四周:“怎不见你说的人?”
“让府中下人去叫了。”柳老爷看了眼远处:“这次前来可是有事?”
“嗯,那个人不见了。”
“那个人?”柳庄主疑惑看这人微侧的身子。
“……”老爷静默抬手拉了拉有些变形的衣摆,直至整齐到一丝不苟后抬头看天,不语。
深秋的夜色繁星点点,一轮新月悬挂天边。
柳庄主似想到什么般,猛地抬头看四下,末了压低声音开口:“你说的是……”后面的话淹没在这夜色之中。
“听人说是到了这关外。”
“……”柳庄主倒抽一口气,一脸惊愕。
那边静默一片,扶风朝着那边看去一眼,那人斗笠遮了脸看不出表情,至于那位家仆,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家老爷身后,卑躬屈膝,唯一看清摸样的怕是只有柳庄主吧。
也不知那些人还说了些什么,扶风想离开,却失去了最好的离开时间。
惊动了对方感觉总是不好的,半晚柳庄主临走时还让她今晚早些睡,这要突然走了出去柳庄主问起……
左都大军一事已闹的人心惶惶,那面具男的事在没有弄清楚前说出只会徒增烦忧。
正思索间,那边传来柳庄主的声音,扶风本能抬头看去。
“把斗笠摘了吧,这里没外人。”
那老爷呼了口气:“来你这一趟,累死多少匹马。”说着伸手摘了头上斗笠,眼尖的家仆快速接过。
那人长着一张方正的脸,五官极深,看上去比柳庄主大上些许,黑色胡须半个巴掌长,浓眉下一双眼深陷,透着凌厉及威严。
“……”扶风看着那人,一双眼瞪大后慢慢紧缩。
顾想,大都左相,一个宠女宠到骨髓中的相爷,一个对谁都不假辞色,单单对女儿极其宠爱的相爷。
——后院厢房住着贵客。
——他每次来的时候我爹都很重视,说是要把酒言欢,不许我去后院,说会吵到客人,什么嘛,我很安静的好不好。
难道柳青蓝和下人口中的贵客就是顾想,当朝左相?
他也是柳庄主的故交?
正想着的时候,柳庄主叫了一声,一道白色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夜色中,男人一身白衣胜雪,眉眼含笑,长身挺拔,步伐稳健中不失儒雅,一眼望去偏若惊鸿宛若谪仙。
柳庄主看着渐渐接近的人,脸带笑意:“这是一言,柳一言,以后就是这‘聚贤山庄’的少主了。”话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自豪。
顾想微眯了眼抬头看去,待看见那儒雅的男子慢慢接近后,凌厉的眼中闪过惊讶,疑惑,蓦地缓缓瞪大:“你……是你?”尾声拔高些许。
一言在顾想面前三步远站定,俊逸的脸上浮现笑意:“晚辈柳一言见过顾……”话语微顿:“顾老爷。”
“柳一言?”顾想喃喃念出三字,深深看了眼前从容大度的‘晚辈’一眼,沉吟半响后转向柳庄主,重新落在一言身上时带着审视,别有深意:“老柳,这就是我那侄儿啊?”
柳一言加深了眉眼间的笑意,缓缓一俯身:“顾老爷一路奔波想是累了,屋外更深露重,屋中小歇可好?”
顾想伸手轻抚巴掌长胡须:“好,好。”
直至眼前人影渐渐消失,厢房的门唰的一声关了,扶风一双眼始终紧盯,夜色中寂静一片,悠悠乐声不知何时停歇。
看顾想那样子,定是认识一言的。
顾想为何会认识一言?
认识一个住在关外李家村的一言。
猛然惊觉,自己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李家村,那个被毁的李家村,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他们本来姓‘李’?
柳庄主和顾想认识,顾想又认识一言,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一言和柳庄主本来认识……
这种想法很快的被扶风给否定了,若认识的话一言第一次来‘聚贤山庄’绝对不会那般。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先是杀良冒功,再来遇见那宫中侍卫,穆远,现在的顾想。
故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猛的转头,正对上一道黑影,远处凉亭中,那黑色的身影几乎掩盖在夜色之中。
沈临风?
这人当真跟个影子一样,每夜四处游荡,神出鬼没。
四目相对时,那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后一如每一次一样,转身离去。
每次都是如此。
看着那人蓦然离去的背影,扶风本就浮躁,心中怒火蹭的一声被激起,朝着那人背影轻轻而道:“没想到你沈临风也喜欢听人墙角啊。”
这人就跟个无形的影子一样,让人很好奇,他的逆鳞究竟在那里?
“……”那人身形顿了顿。
“怎就不跟在小姐身边呢?”
扶风看着沉默的人自觉无趣,冷静下来后心中怒火慢慢平息,再朝那人看去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喝!”
猛然转身,道路被挡,眼前一片漆黑,那人居高临下的的看着自己。
速度真快。
“我去了李家村。”
沈临风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不带一丝起伏,扶风听此面色一凛。
她知道眼前男人绝不是会废话的人。
果然……。
“那里并没有你们两人的存在。”
“……”扶风大惊。
没想到刚想到李家村,这里就有人给了自己答案。
沈临风面色漠然,淡淡扫她一眼后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但是动静不要太大……最好和小姐无关。”
虽然男人说的平静,扶风却可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警告,那警告让人浑身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那人渐渐离去的背影,扶风恍然。
这好像是沈临风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该感到荣幸么?
扶风拉开嘴角一笑,笑的僵硬。
事态的发展总让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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