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些什么人在暗中作祟？那于门口持刀暗算之人，刀法精湛，绝非寻常江湖小贼，定是一群训练有素之徒。他深知，于江湖之中，自己的声名远逊于蝶舞姐妹。这便意味着，倘若富贵客栈亦遭袭击，其攻击之力必然远超针对他的强度。而玉蝶患病在身，致使双剑合璧的姐妹武功威力锐减三成。阿五又被他派遣去查探七星岛之事，舒舒亦从未真正与人交手过，这令何毅心急如焚。唯一能让他稍感安心的，便是舒舒与她们同在，她那敏锐的六识甚至胜过何毅，断不至于让偷袭得逞。

        尚未踏入院子，何毅便听闻兵器相交的叮当之声，心中顿时一松，看来归来尚算及时。点倒一个在屋顶放风的喽啰，何毅翻入天井。狭窄的二楼过道上，舒舒以一敌二，竟占上风。而楼下，玉蝶姐妹联手对抗一人，却形势堪危。旁边地上躺着三人，浑身浴血，瞧那模样已然断气。

        “老乌，别磨蹭了，我这儿快撑不住了，这小娘们棘手得很。”与舒舒缠斗的汉子不满地冲楼下喊道。

        玉蝶身着那件月白小衣，只是多了几处破损，点缀着几朵醒目的血花。长剑舞动之时，春光若隐若现。那老乌手持一对铁钩，从容不迫地抵御着两姐妹的进攻，嘴里啧啧有声：“好，再刺一下……，哇，啧啧，他奶奶的真挺啊。”

        玉蝶满脸羞愤，剑法愈发凌乱。何毅只一眼，便知晓老乌是个高手。师父曾言，钩乃最难练的兵器之一，能将双钩使得精妙者，武功皆不会差。这老乌的双钩虽未臻炉火纯青之境，却也颇具水准。他的武功明显高于那使叉子的汉子，甚至比花中飞还要高强些许。

        他左手钩迅疾递出，恰是玉蝶玉舞移形换位之际，玉蝶身子虚弱，行动不便，虽有数次机会可将那姓乌的刺伤，却皆被其躲过。何毅深知蝶舞姐妹难以支撑，纵身跃下，朝着蝶舞姐妹道：“你俩到我身后去！”言罢，何毅挥动手中大刀，蝶舞姐妹趁机拔剑而出。那姓乌的汉子满脸轻蔑，并未追击蝶舞姐妹，而是抬钩向何毅扑来。在他看来，默默无闻的何毅相较武林新人榜上有名的蝶舞姐妹，更为容易对付。迅速解决何毅，再慢慢收拾蝶舞姐妹也为时不晚。

        然而，当他以七成功力双钩左右朝何毅脖颈钩来之时，何毅已知他必死无疑。何毅疾步向前，挺刀而出，练刀十几载，刀在何毅手中犹如吃饭使筷般熟稔，瞬间刀人合一，施展出那套闭着眼都能使出的苍穹八荒刀法。何毅刀锋下突，一招飞流直下，拨开他的双钩，强劲之力直接将其双钩弹飞。老乌眼中闪过惊恐之色，连连后退，可惜为时已晚，何毅的刀如闪电般刺入他的胸膛。老乌惨叫一声，倒地身亡。杀吧，杀吧，什么大明律法，什么草菅人命，何毅全然不顾。凡辱他女人者，格杀勿论。何毅知晓，一旦开始杀戮，自此便真正踏入江湖。老乌之死仿佛是一道死亡的信号，他的同伴开始犹豫是否撤退。

        舒舒仍在迎战另外一名头领，虽说她的刀法困住了那人，然而却畏首畏尾不敢再进。何毅焦急喊道：“舒舒，速战速决，莫要犹豫！”那人早已无心恋战，听闻何毅此言，顾不得周身破绽，转身向门外奔去。舒舒不再犹豫，手起刀落，横扫千军，将那人头颅齐齐砍掉，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舒舒“哇”的一声，吐了一地，似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何毅心中一阵疼惜，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多么期望她持刀是在厨房为他烹饪，而非在江湖上杀戮。难道这便是江湖给予何毅的成长代价？

        何毅抱着昏迷的玉蝶飞身跃上二楼，将舒舒搂入怀中。她脸色略显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的汁液。“主子，我……我杀人了。”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舒舒，若有人胆敢欺负你，我不仅会杀了他，还要将其大卸八块，剁成肉泥！”何毅安慰道。

        “真的吗？”舒舒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道。

        “真的，无人能够欺负我的女人，敢于欺凌你们之人，我定会让他坠入地狱！”何毅咬牙切齿道。

        舒舒止住哭泣，扬起脸望着何毅，泪眼婆娑的星眸中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此刻，精疲力竭的玉蝶已然昏厥，将玉蝶安置在床上，掐了一下人中，才悠悠转醒。她先看了妹妹一眼道：“你无事吧？”

        玉舞点点头，“我无事，你好生养伤！”

        玉蝶伤得不重，只是胳膊被钩划去一块肉，舒舒为她用酒消毒，包扎好伤口。玉蝶道：“此次多亏了舒舒姐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舒舒笑道。玉蝶脸色一红，面容羞涩地低下头，默默不语，玉舞却突然走来抱住何毅，双手紧紧环着何毅的腰，胸前柔软的一团如雪般细腻贴在何毅的胸膛。“吓死我了，师兄莫要再离开我们了。”细若蚊蝇的声音从何毅怀中传来，那声音既大胆又羞涩，舒舒和玉蝶皆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显然未料到玉舞会有如此大胆之举。何毅知晓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让她抛开了所有顾虑与矜持。

        “妹妹，我答应你。”何毅在她耳边的低语带给她莫大的喜悦，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气，将何毅的腰箍得死死，转眼间小腹一片冰凉。

        这丫头似水般柔情，何毅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玉舞，想抱待嫁与我后让你抱个够！”

        “讨厌！”玉舞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羞得松开了何毅。

        何毅用眼神安慰她道：“等我片刻。”言罢，转身将门外刚才放风的喽啰提进屋内。尚未等何毅开口，那喽啰已涕泪横流，跪地不停磕头，“大侠饶命，我真的一无所知啊。”何毅皱眉，“小子，老实交代，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那喽啰磕头如捣蒜，不住求饶。原来此人乃是街上的一个无赖泼皮，名叫马鲁，因乌成武给了他十两银子，又言活计轻松，便欣然应允参与暗杀。瞧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何毅知晓从其口中难以获取有用信息，便准备带他前往衙门。刚行至门口，迎面走来薛玄子和戴天威。薛玄子远远望见何毅道：“何少侠，情况如何？这是苏州府总捕头戴天威。”何毅笑道：“久闻大名，神捕果然气宇不凡，在下何毅！”

        “好小子，莫在此与我装模作样，皆是自己人！”戴天威指着何毅佯怒道。

        “这，这。你二人怎回事？已然相识？”薛玄子讶异道。

        “薛先生，我还纳闷你俩如何相识呢？”何毅反问道。

        “好了，皆是朋友，改日再一同详聊相识之事。”戴天威道，望着地上的死伤之人，他眉头紧皱起来。

        “阎王钩乌成武？”戴天威讶异道。

        “没错，他还带来数名高手。”何毅道。

        “老弟，你当真武功卓绝！从昨日贡玉盗匪至今日这帮悍匪，皆无法奈何于你，敢问师门何派？”戴天威饶有兴致地望着何毅。自昨日那惊世一刀，戴天威便对他的出身满怀好奇。

        “在下乃花月夜剑派门下弟子。”何毅一本正经答道，既然从马鲁口中得不到消息，听戴天威的语气似乎对乌成武也不甚了解，何毅决定还是去审审薛玄子回春堂那几名刺客。

        戴天威不置可否地笑道：“云掌门收男弟子了？”显然，他对何毅的话并不深信。

        “是。不过，我准备退出花月夜剑派了。”何毅望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戴天威道，“每个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厌烦了。敢问戴大人出自何门何派，能否收我为徒？”

        楼上的玉舞不知何时走出房门，听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将改换门派视作换件衣裳般简单，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戴大叔，莫听师兄胡言。”玉舞嗔道，随即又笑言，“戴大叔乃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师兄你莫非想去当个和尚？”

        何毅一笑道：“那你岂不是要去当尼姑了？”

        玉舞啐了一声何毅，便朝戴天威走去，看来二人颇为熟悉。戴天威见到玉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原来是你这调皮鬼。乌成武倒也死得不冤。”

        玉舞脸色一红道：“戴大叔你错了，人是师兄杀的！”

        戴天威道：“何毅老弟，看来下次武林茶话会，百晓生会重点考量你的排名了。”

        言毕，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马鲁道：“带他一同回衙门审讯！”

        突然，门外匆匆赶来一名捕快，远远急切喊道：“不好了，大人！”待走近，见还有他人，便止住不言。

        戴天威道：“令狐，皆是自己人，有何话语，快快道来！”

        周令狐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大人，方才抓获的几名暴徒，在押解回去的途中皆突然口吐鲜血身亡！”

        戴天威平静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好狠毒的手段，杀人灭口！未免太小瞧我了，此案若不能破，我戴天威日后于江湖如何立足！速叫仵作验尸！”

        何毅安慰道：“大人，莫要动怒，从这些恶徒严谨的行事作风来看，这帮人来头不小，须从长计议！”

        戴天威道：“你所言极是，令狐，速派人严把关口，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大人。”周令狐领命离去。

        随何毅进屋，见玉蝶虚弱地躺在床上，便安慰了几句。瞧着屋子里一片狼藉，他转头对何毅道：“此地不宜久留。老哥我后院尚有空着的几间厢房，那里清幽，往来之人稀少，不似客栈这般嘈杂，老弟若不嫌弃，搬过去居住如何？”

        何毅心中暗自称赞，戴天威不愧是老江湖，待人处事滴水不漏。他虽与玉蝶姐妹相熟，可听她们称何毅为师兄，便询问何毅的意见。

        “那就多谢戴老哥。”

        彼此已然熟悉，既然他以老弟相称，何毅亦不再客气，便顺势称呼大哥！历经此番波折，何毅亦觉客栈不够安全，便不再推辞。玉舞撅起小嘴，“师兄尽占人便宜，我们都称戴大叔的。”戴天威似是洞察了她的心思，笑着说了句各交各的，无妨事，说不定你这小丫头日后也会称我戴老哥呢。说得玉舞一阵脸红，却未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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