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翡翠的那一甩手,说她是故意,没有人信;说她是无意,可确实是因了她那一甩手,才造成的这一切。
钱奶奶已看到了她红肿的手指,再看看撒在地上的药粉和碎瓷片,她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向身后的丫鬟们吩咐,“将她先关进柴房,等二少爷回来了,让二少爷处置她。”
“是,”就有两个丫鬟来拉云小芽,云小芽吓得大叫,“不是我推她的,我真的没有推她……”
钱奶奶看看她,只“哼”了一声,便带着医婆转身走了。
午夜。
凤栖苑的小柴房,比府中的大柴房还要阴冷昏暗。
云小芽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堆稻草上,脑袋有些晕沉,但受了伤的手指又火辣红肿,疼得云小芽不时的抽搐,她将手指放到嘴边吹着气,眼里终于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现在这地步了,好像自大少爷大婚那一夜后,她的生活就开始不一样了。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攒了钱好帮娘亲还了欠债,再治好娘的病,如果能给弟弟妹妹们买一身新衣服,那就是太幸福不过的事了。
可是她却突然被选进了凤栖苑,成为了二少爷的屋里人,而这一切,她都还不曾来得及去告诉娘,若是她现在有个三长两短,娘等不到她的消息,得多着急啊。
当年,她为了能多卖点钱给娘治病,跟赵家签的是死契,无论生死,赵家都不需要再跟娘交代。今儿二少爷不知何故视她如同仇人,再沾上玉巧这件百口莫辩的事儿,二少爷哪会有好果子给她吃?
她怕死,怕到发抖,更怕娘亲得不到她的消息,将才有些好转的身子急出病来,弟妹尚幼,若娘亲再病倒,这个家就真的垮了。
越想,云小芽就越难过,她索性不再管手指上的疼痛,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爹死的时候,她跪在爹的床前答应要帮爹照顾娘亲和弟妹,可是现在……
自顾不暇呵!
“吱——”柴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提着灯笼,扶着钱奶奶走了进来。
云小芽吓得往后一缩,这是——来处置她了?
却见钱奶奶向那小丫鬟摆了摆手,小丫鬟点点头,将灯笼挂在柱子上,就退了出去。钱奶奶看着门被关上,她这才看向云小芽,冷冷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你今儿推玉巧,是大少爷的命令吧?”
又是这一句!
白天时,赵廷琛也是咬牙切齿认定她是大少爷派来的。
“不是,”云小芽下意识摇头,“我是夫人选进来的,我当时还不肯来着,我……”
“一个低等丫鬟,能成为主子的屋里人,这可是比一等大丫鬟还要高的身份!”钱奶奶微微的弯下了腰,向云小芽冷笑,“你家祖坟上得冒多少青烟才能得这么大的造化,你居然不肯?说给谁信?”
说到这儿,她冷哼一声,直起腰,“这分明就是你和姚雪梅在演戏,演给我和二少爷看的,只是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
“我真的没有,”云小芽急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已经查过了,就在你被选中之前,你曾和大少爷在前院的书房里说了很久的话,之后,大少爷还赏了你一碟子点心,”钱奶奶却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少爷的为人我太了解了,待下人向来冷淡,可他竟然会赏你一碟子糕点?”
“……”云小芽默然,没想到钱奶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我曾经捡到过大少爷丢了的一块玉佩,主子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云小芽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可是今儿二少爷认出了我,他怪我……怪我将那块玉佩交给了大少爷。”
说到这儿,云小芽抬起头来看向钱奶奶,“钱奶奶,我只想知道……那块玉佩难道是二少爷的?”
这是云小芽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若不是二少爷的玉佩,他今天为什么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而如果是他的,之前又为什么大家都说是大少爷的东西,并且,大少爷还十分欣喜?
那块玉佩虽名贵,但对于大肃朝首富家的大少爷,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让云小芽十分的想不明白。
钱奶奶从进来到现在,脸色就没起伏过,而云小芽这话一出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向云小芽咬牙道,“那块玉佩何止是二少爷的,它甚至是二少爷的命根子,却被你送到了大少爷那里,你差点害死二少爷,你罪无可恕!”
云小芽白着脸看着钱奶奶,喃喃的重复着钱奶奶这一句,“……罪无……可恕?”
钱奶奶蹲下身子,“所以,你要想活命,就赶紧乖乖承认大少爷到底派你来做什么的?”
“可是,我真的不是大少爷派来的,”云小芽看着钱奶奶,绝望的连眼泪都干了,“钱奶奶,您让我出去吧,我记得小厨房后面有口井,我自己跳进去也就完了,左右没了活路。”
“你死都不愿意供出你主子来?”钱奶奶目光阴霾,显然是气的不轻。
云小芽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是大少爷清雅温和的笑脸,她想不出这样的人会做出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事来,所以,她认定这里面有猫腻。
然而事到如今,她已辩无可辩,每一句为大少爷开脱的话,都是在坐实她是大少爷的人。
她睁开眼,向钱奶奶道,“既然那块玉佩是二少爷的,钱奶奶可带上我往鹭鸣苑向大少爷讨还来,想来有我这个人证在,大少爷还不至于不承认。”
云小芽这样说是有用意的,白天时,赵廷琛只惊讶于那块玉佩是她交给大少爷的,却不惊讶那块玉佩居然在大少爷手里,所以,这说明他是早就知道那玉佩在大少爷那里了,既然那玉佩对他如此重要,他为什么明知玉佩在大少爷的手里,却不去要回来?
“啪——”就见钱奶奶一扬手,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要回来?若是能要回来?二少爷还用肝肠寸断的等到今天?”
钱奶奶的力气极大,云小芽被打得身子一滚,就倒在了木柴边上,她受伤的手撞在木柴上,木刺根根刺进肉里,疼得她嘶嘶的直吸冷气,到此时,她已知自己再无活路,只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云小芽还是觉得不甘心,她强撑着转头看向钱奶奶冷笑,“我一直以为二少爷是个铁铮铮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草木皆兵的懦夫!就算我承认是大少爷的人,可有老爷和夫人护着,你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钱奶奶就被问住了,她瞪着云小芽,半晌说不出话来。却见灯火一晃,柴门已被推开,赵廷琛负手站在门口,冷冷看她,“你终于承认了?”
“……”云小芽气笑了,到这时候,她反而不怕了,向赵廷琛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少爷,既然你已认定我是大少爷的人,请问你是要杀了我呢?还是要剐了我?”
赵廷琛的脸隐在阴影内,暗测测的看不清,他却也笑了,向云小芽道,“你演的很好,我差点就要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了,”说到这儿,他蹲下身子,伸手捏住云小芽的下巴,“只是,赵廷深又怎会派个草包来?你既不肯招,也无妨,我有的是耐心等你露出马脚。”
他站起身,抽出帕子擦了擦捏云小芽下巴的手指,嫌弃的将帕子往云小芽脚边一丢,就对钱奶奶道,“我倒要看看赵廷深要玩什么把戏,这个贱人么,就让她在这儿住两天吧,不许给她饭吃,”说罢,抬脚出门,扬长而去。
钱奶奶从袖子里摸出个瓷瓶来,丢到云小芽跟前,“给手上抹点药,否则你怎么伺候二少爷?”
云小芽抿着唇,既不看钱奶奶,也不捡那药。
钱奶奶不屑的冷哼,“看你能硬到几时?”
说完取下灯笼,吩咐小丫鬟锁上门,吩咐,“看好了,不许让她死了。”
“是。”
他们难道还怕她寻短见?
云小芽对这黑漆漆的屋子苦笑,既然他们不想她死,她又怎可能自己去寻死?
就算为了娘亲和弟妹,她也会坚强的活下去。
被关到第三天晚上时,又饥又渴的云小芽已经奄奄一息。
饿能忍,渴是最煎熬人的,云小芽瘫软在墙角,干得冒烟的喉咙已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她艰难的舔一舔嘴唇,告诉自己一定坚持下去,到明天这个时候,她就会被放出去了。
为了娘亲,为了弟弟妹妹,她一定不能死!
想到娘亲和弟妹,云小芽就又有了力气,她闭上眼,努力的想让自己睡着,没吃没喝的时候,最能保存体力的办法,就是睡觉。
迷迷糊糊才闭上眼,忽听有人敲窗户,“云姐姐,云姐姐……”
云小芽睁开眼看时,就见窗户那儿影影绰绰的站着个人影,“云姐姐,我是春喜。”
“春……春喜?”云小芽挣扎着坐起来,“你……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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