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多久了呢……”

        “四百一十二年七个月零十三天。”

        “她是那天晚上走的，或许该是十四天。”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代替她成为了璧君。”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怀念，当初在须弥，我还是小北的时候，每天只要看到她的面庞，内心就会感到无比满足。”

        “璧君大人。”

        灰发的女子回眸望去，看到白发的骑士微微垂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杰斯特，跟你说了多少次，私下里，不必唤我大人，叫我璧君就好。”

        “我还……”她顿了顿。

        “没资格被你称为大人。”

        “礼不可废。”杰斯特微笑着摇头，他望着女子的眼神，似多了某些怜悯和感慨。

        “而且，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甚至在属下看来，某些方面，比起那位大人，做得更好……”

        “杰斯特。”女子皱眉喝道。

        男子自觉失言，旋即告罪一句。

        “璧君大人，属下这次来，是跟您汇报王都的状况。”

        提起正事，女子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如何？”

        “据我观察，宫廷上下，除了亚尔伯里奇家族和黑蛇骑士依旧忠于陛下，其余长生者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的念头，甚至包括贤者院的那部分学者。”

        “他们借助璧君的名义，在坎瑞亚各地惹出不少事端，属下觉得，您可能有必要亲自返回一趟王都。”

        “不行。”

        女子果断拒绝。

        杰斯特有些愕然：“这是为何？”

        “我要守在这里，等她回来，不能离开，这是我答应她的事情，我必须做到，同意那位大贤者让你代我返回王都稳定局势，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或许是她拒绝得过于突然，杰斯特甚至没有心理准备，迟疑了片刻后，慢慢点头。

        “属下明白了。”

        “属下这就返回王都，尽力周旋。”

        杰斯特离去没有多久，女子独自一人走到山坡上，眺望着远处的天光。

        “璧君姐姐……”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女子神情微怔，瞳孔渐渐收缩，甚至不敢回头。

        “你做得很好。”

        无比思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流露出极深的疲惫和嘶哑。

        “小北。”

        小北蓦然回首，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灰发女子，眼神淡漠，容貌依旧绝美无双，但身上的气质却与记忆中大相径庭。

        “璧君姐姐！”

        她下意识朝前冲去，却在距离她两三步外迟疑驻足，伸出的手臂犹豫又落下。

        最后，她也只是压抑住内心的悸动，深深吸了口气。

        “欢迎回来。”

        “嗯。”

        慕北平静地点了点头。

        “走吧，不必留在这里了，带白鹄骑士返回王都，这里……就留给自律机械驻扎吧。”

        与安杜西娅的见面，让慕北彻底明白，她所做的一切掩饰，制定的那些计划，在对方眼中，是何等可笑。

        对方可是原初的神明，而同为原初之神的维系者阿斯莫德，甚至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世界树的意识【缘】，作为曾经赋予人类生命的安杜西娅，在得到深渊之力后，又会拥有怎样的权能呢？

        恐怕就算是阿斯莫德，也不一定能够正面击败她吧。

        不过……此时此刻，对于她而言，什么都不重要。

        她要回到王都，找到莱茵多特！

        璧君引军返程，惹起了整个坎瑞亚的轰动。

        沿途的路上，不知聚集了多少围观的人群，他们欢呼着，呐喊着璧君的名字，传扬着她带给坎瑞亚的改变。

        甚至有人拜倒在地上，不断叩首，视其为指引坎瑞亚未来前进的明灯。

        可是白鹄骑士的护卫下，慕北没有丝毫动容，她知道，自己做得一切，不光是为了这些人，更多是为了自己。

        她没有停留，但小北却不时从队伍中离开，扶起那些伏倒在地的人。

        “起来吧，无需感激璧君大人，今后，努力而顽强地活下去，才是对璧君大人最好的报答。”

        她披着斗篷，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略显柔和的眼眸。

        被她扶起的人怔怔望着她，似是痴了。

        “您……您是侍奉璧君大人的仙侍吗？”

        小北微微一怔。

        “仙侍……算是吧。”她微微一笑。

        “能侍奉她左右，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这数百年来，她努力学习人类的各种知识，也不断追逐着人们口中那位璧君的模样，始终保持着与他人的距离，却又不失亲和。

        可她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那个她。

        她所能做得，就是尽可能追上她的脚步，为她摆平一切后顾之忧。

        这样……

        只有这样。

        她才不至于被丢下。

        璧君回师的消息，很快传回了王都，这天一早，坎瑞亚王城门户大开，身披王袍的男子站在城楼之上，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位年轻的金发骑士。

        “陛下，不需要召集黑蛇骑士布置……”

        “小斯雷布，你觉得，黑蛇骑士，敌得过远征军么？”

        金发骑士凝眉：“那可未必，白鹄虽强，但黑蛇骑士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呵呵。”伊尔明眼中闪过些许复杂，轻笑道。

        “可那位璧君一人，便足以抵得上万名黑蛇骑士，真要对上，你又如何挡她？”

        “万人？”年轻的金发骑士手掌紧握腰间剑刃，天青色的瞳孔内闪过些许凝重。

        “即便是死，我也愿与之一战。”

        “哈哈哈。”伊尔明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啊，记住你的话。”

        “戴因斯雷布。”

        “我会把你的话，一丝不变地告诉璧君，看她会如何应答。”

        戴因有些愕然。

        大军未至，迎接的人群早已在道路两侧排成长龙，纷飞的白色花雨中，滚滚烟尘渐渐从天边涌来，无数人影出现的刹那，伊尔明略微合上右眼。

        他静静望着远处的军队，仿佛相隔极其遥远的距离，注视着那最前方身着白色披风的灰发女子。

        与此同时，王都内部，贤者院深处某座实验室里，莱茵多特神情凝重，看着眼前缓缓浮出水面的躯壳。

        碧绿的长发，柔软地披散在女孩的面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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