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竹的死……村民们的死，或许跟他有关联。”

        “但是……”

        秋野一心攥紧了手里的竹刀，他的眼神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炽烈。

        “他让我明白了武士执剑的理由。”

        “他给了我名字。”

        “也因为他，我发誓要为了守护稻妻那些无辜之人而战斗。”

        “他是我的……”

        “老师。”

        回应他的，是鬼刀陡然劈来的一击，还有歇斯底里般的怒吼。

        “他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

        “什么老师！他不配！”

        “你住口！”秋野一心腰间的神之眼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他的竹刀上，笼罩着璀璨到极致的雷霆。

        轰！

        鬼刀被猛然击退，双脚在地面上划出清晰可见的痕迹。

        “我不容许你这样侮辱他。”

        赤衣青年剧烈喘息着，他眼眸低垂，手掌之内，竹刀被璀璨至极的电光缠绕，化作一柄流光溢彩的紫色雷刃。

        “既然他死在了你的手里。”

        “那么……小竹、大家、连同他的那份！”

        “我会让你一并偿还！”

        秋野一心陡然抬眼，他的眼中有雷光闪耀，宛若夕阳迎来漫天雷霆，青年的嘶吼声响彻天际，甚至震散了那纷落的细雨。

        这一剑……

        挟裹着那青年炽热的愿，狂涌的雷霆暴掠而出，瞬间直扑鬼刀面门。

        “等等！秋野，不对劲！那个家伙……他……”慕北的声音陡然响起。

        缠绕着恐怖雷霆的刀刃停在了鬼刀的眉心之上，几乎只差了分毫就要没入其中。

        但秋野一心停下了动作。

        他眼神变幻。

        “你……为何不挡？”

        那张恶鬼面具，在刀锋之下支离破碎，缓缓脱落，露出了一张老态且丑陋的脸庞。

        秋野一心瞳孔骤缩。

        “你？你是？！”

        虽然与记忆之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面庞。

        “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鬼刀”喃喃自语，暗红色的瞳孔流露出浓郁的复杂。

        “一剑戳爆我的脑袋，干脆利落地杀死鬼刀，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秋野一心瞳孔剧烈颤抖。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丑陋老者轻轻扔掉了手中的双刀，暗红色的瞳孔凝望着眼前的赤衣青年。

        “我是鬼刀。”

        “真正的鬼刀。”

        “杀人无数，手染鲜血。”

        “做你该做的事情。”

        “不要辜负……你的名……”

        他猛然抬起手，抓住秋野一心的刀刃，那狂涌的雷霆让他浑身抽搐，但他却仍旧奋力地将刀刃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不，等等！”

        秋野一心震惊喊道，但他的刀，已经断绝了老者的生机，那恐怖的雷霆，几乎一瞬间便让老者的身躯灰败下去。

        竹刀贯入那尸体之内，青年的手已经虚握着刀柄，他半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淅淅沥沥的雨水变得浓郁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身上、周围，溅起朵朵水花。

        慕北和万叶走到他的身后，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他到底是……”万叶喃喃问道。

        慕北缓缓摇头。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她却明白，这件事看似结束，但对秋野一心而言，却未必是什么好的结果。

        鬼刀死了。

        鬼刀众彻底覆灭。

        慕北等人在岛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将这里的一切清理干净。

        雨停之后，痕迹都被冲刷殆尽。

        秋野一心站在刚刚立起的石碑前，久久不语。

        石碑上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留下。

        “秋野。”慕北轻声唤道。

        “你的老师，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从来都没有去了解过吗？”

        秋野一心摇了摇头。

        “自然打探过，但……没有人听说过他的长相，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对我而言，他就像是一片空白，我对他一无所知。”

        凝望着眼前的石碑，赤衣青年低声说道：“可他依旧教会了我许多。”

        “我不相信，那样的他，会是……”

        “时间，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万叶叹了口气。

        “不忘初心，说起来容易，但未来的事情，会发生什么，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会知道。”

        慕北沉默了。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

        秋野一心回过头，看着两人。

        “至于今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我大概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在岛上休息一天吧，明日再离去。”

        慕北点了点头。

        深夜里，慕北来到系统空间内，看到樱坐在地上。

        “慕北，你来了。”

        “嗯，樱姐姐。”

        “都解决了吗？”

        樱似乎对秋野一心的事情有些在意，慕北大概将其中发生的告诉了她。

        “原来如此吗？”樱垂眸思索了片刻。

        “或许他的那位老师，跟十四年前的那个鬼刀，存在某种关联，所以才会惹得追杀，但后来，他的老师又去找了那位鬼刀，不知因为什么缘由，战胜并取代了对方的身份。”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慕北摇了摇头。

        “但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之前的战斗中，如果秋野那一剑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贯穿了鬼刀的脑袋。”

        “他或许不会认出鬼刀的身份，他的老师还是他的老师，鬼刀……也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鬼刀。”

        “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那或许，才是他老师最想看到的一幕。”

        “只可惜……”

        翌日清晨，慕北推开房门，便发现万叶急匆匆地走来。

        “慕北，秋野兄，他似乎走掉了！”

        “你说什么？”慕北一愣。

        两人顺着痕迹追踪，在海岛最南端的山崖上，慕北看到了秋野的身影。

        他还是一袭赤衣，独自一人坐在崖畔。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秋野一心蓦然回首，笑着朝两人打着招呼。

        “哟，早啊！慕北，万叶。”

        “你这家伙。”万叶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以为你走掉了。”

        秋野一愣，顿时失笑着挠了挠头：“我是那种不打招呼就走的人吗？”

        “放心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青年的眸光微微闪烁，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

        “正视现在，把握未来，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说得在理。”万叶坐在他的身旁。

        “慕北，你瞧那边。”

        秋野一心抬起手，指向大海。

        慕北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海岸的彼方。

        “那是……”

        “稻妻城，天守阁。”望着遥远尽头的轮廓，万叶低声呢喃。

        “不错，那便是将军大人的居所。”秋野一心轻声笑道，他的怀里，小白猫钻出脑袋，微微喵叫，青年低下头，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对了。”

        “你们听说过『无想的一刀』吗？”

        慕北微微愣住，万叶凝望着远处的天守阁，轻声说道：“自然。”

        “那一刀，只有在神罚降下之时，才可得见，是将军大人武艺的极致，是最强的象征。”

        “最强……吗？”

        秋野一心缓缓起身，他望着远处，宛若夕阳般的眼眸微微沉凝，嘴角却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一刀，未必无法企及。”

        闻言，万叶陡然愣住，回过头看向他。

        秋野一心低下头，轻轻握住腰间的竹刀。

        “我坚信，只要我始终如一，让名为秋野的悲剧越来越少，总有一天，我的刀，亦可直面雷霆之威光。”

        他的语气格外坚定。

        万叶怔怔地望着他。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想法。”

        慕北站在两人的背后，她看见秋野一心腰间的神之眼微微闪烁，好像在回应着他的心意。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慕北，你怎么了？”

        秋野回过头，看着神情恍惚的少女，突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话有些奇怪罢了。”

        “像你这样的人，为了守护他人、守护稻妻、惩恶扬善而拔剑，又怎么会面临神罚？直面那无想的一刀呢？”

        “哈哈，说得也是。”秋野一心忍不住笑道。

        “虽然我并不喜欢幕府，但将军大人，依旧是我最崇拜的存在啊……”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好了，咱们该走了。”

        “说好了，要送你去鸣神大社的。”

        ……

        一日之后，镇守之森。

        “抱歉，托马兄弟，我来迟了，不过你的情报，我已经不需要了。”

        山涧边，对于那个与秋野一心交谈的身影，慕北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样啊，莫非……你找到了鬼刀众的下落？”托马的目光落在了万叶，还有慕北的身上，明显愣了愣。

        “嗯。”

        “不过，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鬼刀，还有十四年前，被他所追杀的那个人。”

        “这个……我需要重新去查看一下相关卷宗。”托马并未一口拒绝。

        “不如，几位随我来？”

        秋野一心思索了片刻，回头看向万叶和慕北。

        “对了，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托马，是社奉行神里家的家臣，之前跟我做过几笔情报生意，多亏了他，我才能跟浪人纠缠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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