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茁在传媒公司里，将请自己旗下员工帮忙的念头否了。

        打开人脉网，想到了个那个名字，立即给演艺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打了一通电话。

        “赵导，打扰您休息了。”

        “鹿总怎么这么客气，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吧。”赵袁逸跟她打照面的机会不多，打交道的时候可不少。他的戏，好几部都是鹿氏集团旗下艺人参演的。而且是挑大梁，不是配角。

        “每次我有什么新戏，鹿总都全力配合，卖力宣传。这份好意，我记得的。”

        而且鹿总打破了他对女企业家的刻板印象，没有矫情事多，不挑剔不苛刻，也不利用性别绑架其他人让渡利益。而是雷厉风行，公事公办时专业又有效率。

        看着明艳动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倚靠自己的才华。与人谈合作时，也没有含糊不清和暧昧，不留风流韵事，完全浪费了这张脸。

        “赵导，您太客气了。您愿意给我旗下艺人机会，是我们的荣幸。我代表他们，谢谢您。至于我们这边的市场部、营销部，高度配合，都是份内事，是我们应该做的。”鹿茁道。

        这回赵袁逸就弄不懂了，难道她找自己是私事，试着问了一句：“那鹿总这次是想安排艺人，上我哪个新戏吗？不过我最近在休息中，不是故意隐瞒本子，好挡那些托关系的。”

        不过这点小事，其实经纪人来谈就够了，全然不必她亲自出马。

        果然，她一开口，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的，我是想给您介绍一个艺人，也算您帮我一个忙。我这人不怕欠人钱，就怕欠人人情。因为欠人钱容易，还上了就行。欠人人情则不行，很难还清，心底会不安。我欠您这个人情，您可以在任何时候、用任何方式向我支取。”

        “鹿总不用这么严肃，我当然相信您的人品和信誉。是哪个艺校毕业的小角儿吗？其实我也经常去戏剧学院捞黑马，我看人眼光还是不错的，已经捡了好几个珍宝了。”赵袁逸见她说的这么严重，原本正在海边，已是一路踩着沙滩、离开了喧闹了人群，回了安静点的室内，同她道：

        “只是我有点好奇啊，鹿总这家大业大的，想捧谁，还不是手拿把掐吗？用的着拐这么大弯子，用我吗。不是婉拒，也不是不帮。鹿总若是有难言之隐，我尊重你的隐私。”

        “他不是哪个专业院校毕业的，也不是科班出身，是个草根。但是他很优秀，外形条件好，聪明又有灵性。更重要的一点，他会武术。打戏不仅不用替身，可以自己上，而且真正的练家子，打起来很漂亮。比娱乐圈里那些弯腰驼背、又瘦成麻杆的男明星，形象好太多了，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古人。也不会存在连八十斤女星都抱不动的情况。”鹿茁缓了一下，觉着他有知情权，原本也没想隐瞒，继而和盘托出：

        “我没有用自己的员工去捧他，一来不想在公司形成开小灶、走后门的风气，想让公司内部良性循环，各凭本事。二来，他自尊心强，不愿意倚靠女人，他觉得这样是吃软饭，所以我想暗中帮他，免得他不安心。三来，徐毅然，嗯，就是我丈夫，跟他关系并不太好，我不想大张旗鼓地跟他对着干。”

        赵袁逸努力反应了一会儿，才让自己捋清楚这件事的头绪，既然想帮她，便不跟她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所以，鹿总，最后一条才是真的吧？”

        前摇太长，才铺垫出来后面的重点。

        “都很重要，最后一个确实更重要一点。”鹿茁道。

        赵袁逸本来身处的阶层，是见惯有钱人如何会玩的。他本意不想给自己树敌，倒是也不怕得罪徐毅然。

        想了一下，答应了，“行。就当交鹿总这个朋友。”

        别人怕徐毅然，他不怕。他的家族背景不可撼动，大概也是鹿茁选中自己的原因。

        “真的，非常感谢，赵导。”鹿茁明白他肯帮忙的份量，接了别人都不愿意碰的烫手山芋，而且赵星源的星途可以一路顺遂了。

        挂了电话，手机上，是渠双菲不久前发来的消息：[姐姐，我出国读书了，未来几年之内都不会回国，希望你跟徐大哥好好的。]

        短短几个字，就治好了她多年的低血压。

        点开后面跟了一张她在外国机场的自拍，鹿茁回复了一条：[谁给你的自信？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你把他让给了我一样。你如果在，我跟他永远不可能琴瑟和谐？你走了，他才能看我一眼？]

        鹿茁恍然记起，上次看见渠双菲时，她还没有这么抽象。多日不见，真是近墨者黑，学了许多徐毅然身上的油腻。

        [鹿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左右得了徐大哥，我有自知之明，我也左右不了任何人。只是他真的很依赖你，徐大哥是个好人，我希望你们能幸福。]渠双菲不知该如何表达，能更加准确。她只是想说，她放弃了嫁入豪门的梦想，不再为拿徐毅然当提款机而努力，退出搅和他们的生活，他们能重归于好的更快一些。

        [他是个好人，我怎么不知道？可能他对你好吧，那你这么评价，还算有良心。我只在乎一个人对我好不好，他对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反正他对我挺差的，所以我不认同你的看法。]鹿茁没太搞懂她的脑回路，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还是觉得徐家门楣太高，攀附不上，故而转换目标了。

        [我能理解的。我走之前劝他了，不要总是跟你拧巴着，多哄哄，想必他能听进去一二，以后会顺着你。]渠双菲努力想解释自己的好心，又很怕鹿总误会她在挑衅。

        [行吧，所以他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呗？没事儿，我不在乎。我也相信你帮我了，所以说，是需要点好处吗？]鹿茁知道，在国外留学需要一笔费用。但徐毅然没给她，还是让自己挺意外的。

        不是感情深不深的问题，而是徐毅然这种纨绔二世祖，不是葛朗台，对女人是一向舍得一掷千金的。

        [不是的，不用了。当然，徐大哥也没有给我钱，是我把他之前给我那套海景房卖了。]至于具体的过程，渠双菲就没有说了。她先骗了父母搬出去，说卖掉房子，一半给弟弟当彩礼，一半给父母养老。等父母搬出去后，卖掉房子迅速拿钱跑路了。她再也不愿给原生家庭当血包了。

        [从来不是没钱就有理，也不是有钱人就应该无条件奉献。我想出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空，换种活法。]

        她给她发消息，只是想告诉她，当初主动提出来的跟她的约定，自己并没有食言。

        鹿茁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没那么在乎徐毅然，又对女孩子有天然的包容度，回复时收起了所有戾气，[以后背井离乡的，遇见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毕竟我出去读过书，有经验，能帮到你。]

        有这句话，对渠双菲来说，已经足够：[谢谢你，让我对自己的前半生，有一个不太糟糕的定义。让我对自己的评价，不至于跌入谷底。让我可以有勇气，重新开始。让我午夜梦回时，能包容自己的来时路。]

        至于经济，她去领穷鬼套餐就好了，她只是很感激，鹿茁恩赐给她的这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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