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曳着冷雨,润泽龟裂干硬的土地,广场中央荒芜的草地从一片了无生气的灰转为模糊的深绿。艾莉西娅从卧室的窗户向外望去,能见到一片接一片镜面般光亮的水洼。
哈利受过审,带着无罪的好消息,和韦斯莱先生从魔法部回来。两人在门厅学着奇奎塔的模样,甩着头,抖落一身泥水,惹得韦斯莱夫人不高兴地撅起嘴。
艾莉西娅和金妮下楼时,韦斯莱夫人正数落着丈夫,“你也未成年吗,亚瑟,为什么没用防水咒!”
“一切都用魔法解决太没意思了,亲爱的。”韦斯莱先生笑呵呵地跟哈利对视一眼,“我们今天坐了地铁!麻瓜可真聪明,不用魔法也能造出自动扶梯,旋转闸门还能吞下我买的地铁票呢!真了不起。”
“真好啊,又够你回味两个月了。”韦斯莱夫人嘲讽地说,但见两人实在高兴,也跟着微笑起来,“准备吃午饭吧。”
“我就不吃了,莫丽,部里还有活儿呢。”韦斯莱先生遗憾地表示,“今天应该回来得很晚,我要替唐克斯的班,金斯莱也许会过来吃晚饭……”
韦斯莱先生离开后,韦斯莱夫人扭头问两个姑娘,“赫敏呢?”
“书——房——”金妮拖着长长的调子回答,“迪戈里也在,一个准备o.w.Ls,一个准备s,罗恩刚才也去书房了,我猜他在抄——咳,在写暑假作业。”
“弗雷德和乔治如果有塞德里克一半好学……”
韦斯莱夫人嘟囔着,抓住哈利的胳膊,给他施了好几个清理一新、烘干咒、保暖咒……大雨在哈利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快消失了,他的头顶冒起白烟,脸颊红得跟身体里燃着火一样。
弗雷德和乔治也很好学。艾莉西娅想,他们这两天一有机会,就逮着蒙顿格斯问问题呢!虽然他们的关注点不是课本上的知识……而是蒙顿格斯手上的禁止贸易品……
金妮打了个哈欠,挽着艾莉西娅往厨房去。
“好了,好了。”哈利扶了扶眼镜,婉拒韦斯莱夫人的第二轮施咒。他搂紧怀中干透的纸包,朝艾莉西娅追去。
“艾莉西娅,等等!”哈利叫住她。镜片揉碎昏暗的光线,给碧绿眼眸添上一抹绚丽的金。他腼腆地笑笑,把纸包递过去,解释,“我们去了趟对角巷,这个送给你。”
“前段时间我还生着你们的气,没有用心准备你的生日礼物……”这样说着,他挠了挠头发。
艾莉西娅一边解开牛皮纸上的细绳,一边说,“我觉得那支不写字就会尖叫的羽毛笔挺有意思的。”
“真要命。”金妮吐槽。
哈利老实道歉:“对不起。”
艾莉西娅终于解开了这个沉重的包裹,一本接一本的书哗啦啦地掉在地上,崭新光滑的各色封面在气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你居然送这么多书!”金妮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更要命了!”
三人慌乱地蹲下来,你撞撞我,我碰碰你,好不容易把这堆书捡完,送到卧室去。
“《预言家日报》上也不全是垃圾信息,”哈利局促地站在卧室门口,莫名有种被斯内普教授当众检查论文的心虚感,他斟酌着说,“我在某一期的书单推荐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所以……”
艾莉西娅翻看起书册:《永远的爱宠》、《巫师的养宠方法》、《让宠物接受治疗的一千零一种方法》……每本书都收录了她发明的动物束缚咒。
“好像也没有那么要命。”艾莉西娅朝金妮眨眨眼睛,又对哈利道谢,“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特别、最有成就感的礼物,哈利。”
“那就好,我们是朋友嘛。”哈利端详着她,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在说些什么,“你送的窥镜也不错,总在弗农姨父靠近我的藏身之处时亮个不停。”
金妮一拍手掌,凑到艾莉西娅耳边,自信地下了定论,“我听出来了!他在嘲讽你!”她抬手指了指书,“先暗示你管好奇奎塔……又指责你送的窥镜害他被姨父教训。”
“啧,男人心易变啊……”
金妮故作深沉地感慨:“赫敏说得没错,我不能盲目地喜欢一个人。我决定了,下学期开始,我要好好谈几段恋爱,这样才能更全面地了解男人这种生物!”
艾莉西娅不知道金妮怎么得出的这番结论,但她还是笑着表示了支持。谁知金妮话锋一转,偷偷问她,“你呢,你什么时候谈恋爱?”
艾莉西娅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窗外的大雨,想起烛光下的那双灰蓝色眼睛。她苦笑着说:“我不知道,也许……”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往日种种浮上心头,艾莉西娅依旧介意着许多事情。她晃了晃脑袋,赶走乱糟糟的思绪。迎上金妮惊诧的目光,艾莉西娅找补道:“嗯……你知道……五年级有o.w.Ls考试——”
金妮突然大笑出声,惹得艾莉西娅和门口的哈利都傻了眼,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我,不,我们该吃午饭了,快走吧!”哈利显得很惊慌,“那些书我每样买了几份,你可以送给别人,艾莉西娅。”
韦斯莱夫人招呼吃饭的声音遥遥传来,哈利扭头就跑,咚咚哒哒地下楼去。脚步声重得像海格的南瓜在楼梯上滚动。
“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人,艾莉西娅。”金妮擦去眼角的泪水,“麦格教授!她在去年的圣诞舞会上,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和卢多·巴格曼说话!”
“不,卢多,我认为现在不是转圈的时候……”金妮捧着肚子,强忍笑意,装出为难的样子,“不……现在不能这样做……这个拍子不对……”
“别这样,金妮!”
艾莉西娅羞恼地拿起一本书拍打金妮肩膀,噔噔地,飞快下楼去。金妮不依不饶地追在她身后。
“不……金妮,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金妮挤眉弄眼道,“卢多……你得严肃对待这场舞会……”
但等金妮注意到餐桌前坐着的人里,有一位挽着高髻、带方形眼镜的女巫,她的笑容变得僵硬。
金妮干巴巴地说:“教授。”
她结束对艾莉西娅的骚扰,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背挺得跟门板一样直。
麦格教授见金妮紧张成这样,不解极了。她放下刀叉,问,“有什么事吗,韦斯莱小姐?”
金妮猛地从艾莉西娅怀里抽出一本书,递过去,“艾莉西娅想送您这个,里面收录了她发明的咒语!”
麦格教授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了。她饶有兴趣地接过书,翻看起来。“很不错啊。”她这样说。
哈利骄傲地挺起胸膛,大声说,“好几本书都有呢,教授!”
“是吗?”韦斯莱夫人温柔的目光几乎凝成实体,洒在艾莉西娅身上,暖烘烘的。金妮悄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艾莉西娅不好意思地解释:“运气好而已。”
穆迪从麦格手里接过那本书,看了两眼,粗声大气地说,“别谦虚了,很实用的咒语嘛!哪天遇上食死徒,我还能用这个咒语帮他们抓住身上的跳蚤。他们说不定会哭着感谢我的。”
“哈哈……”穆迪的冷笑话让艾莉西娅更加坐立难安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索尔斯蒂斯不在,忙用叫他下来吃饭的借口暂时逃离了热闹的厨房。
几分钟后,艾莉西娅敲响房门,门后的低语声戛然而止。
“进。”
艾莉西娅握住冰冷的蛇头形门把手,转开,将脑袋探进房里去。“该吃午饭了,哥哥。”
她的视线匆匆扫过这间昏暗的卧室,并排摆放的两张单人床之间,竟然坐了三个人——索尔斯蒂斯、小天狼星和卢平。
三人间的地毯上摆着一堆脏兮兮的黄色碎片,又大又弯,像一个又一个粗制滥造的金碗。
小天狼星笑着说:“你还挺会挑时间的。”
“小天狼星。”卢平警惕地轻声喊道。他侧过身去,把那堆碎片装进一个特制的袋子里。
艾莉西娅假装没注意到卢平的动作,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我不想对你说谎,艾莉西娅。”索尔斯蒂斯绷紧唇线,避开妹妹好奇的目光。
“战利品。”小天狼星指了指眼角那块淡到快要消失的伤疤,“来自我亲爱的堂姐的礼物,要找到这份礼物可费了我和卢平好一番功夫。”
“唉。”卢平无奈地捂住脸,“你打定主意要炫耀一下,对吧,小天狼星?艾莉西娅还是个未成年巫师,知道太多对她没有好处。”
“我可什么都没说。”小天狼星站起身来,“走吧,吃饭去,再不去,莫丽该上来了。”
艾莉西娅强忍住好奇心,跟在三人身后下楼去。趁卢平和索尔斯蒂斯聊起别的事,她悄悄问小天狼星,“你跟纳西莎阿姨和好了?她怎么会送你礼物。”
“不是她。”小天狼星笑着摇摇头,似乎很喜欢看艾莉西娅这副好奇得要死还要装不在意的模样。
“那是——”
“小天狼星!”
卢平敏锐地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来,不赞同地皱起眉。小天狼星耸耸肩,什么也不说了。
索尔斯蒂斯刻意落后几步,来到妹妹身边,“艾莉西娅,你要学会分辨有的人是真心想为你解开疑惑,还是闲得慌,故意逗你玩。”他没有压低嗓音,意有所指。
卢平点点头,谴责的目光刺向小天狼星。后者满不在意地啧了两声。
“反正哥哥永远都是真心想为我解开疑惑的那个人嘛!”艾莉西娅笑眼弯弯,一字一顿道,“对、吧,哥哥?”
“……”
索尔斯蒂斯生硬地转移话题,耳尖泛起半透明的粉,“今天的午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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