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纪寒舟轻声说。
受……伤?应疏月回想片刻,她不是应该在柏府门口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是何时发现自己的,知道自己在柏府门前的目的吗?
应疏月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又看向纪寒舟,茫然道:“然后呢?”
“大夫说你神思郁结,血气攻心,故而为你施针散郁,又给你服下’凝魂丸‘使你沉睡,才会导致你现在全身僵硬,难以活动,唔……大夫说了,两个时辰后便能恢复如常,你不必担心。”
应疏月松了一口气,又问:“你……怎么会……遇上我?”
纪寒舟深眸微漾,伸手给应疏月拢了拢软滑的蚕丝薄被,温声道:“你先休息,晚点我再同你说。”
纪寒舟说完便走出了应疏月视线范围。
神神秘秘!
两个时辰?应疏月闭目凝息,进入冥想状态,任如丝息流游窜于各个经脉。
一个时辰后,她慢慢抬起眼帘,左右扭动脖颈,试着活动手臂,“还行,能动,用什么两个时辰?”应疏月轻念道。
她动作轻缓地揭开蚕丝薄被,双腿垂下床沿,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中衣中裤,她的衣裙呢?谁给换的?
应疏月乍一垂眼,看见床下整齐摆放着一双浅青色绣兰花睡鞋。
这不是女子之物吗?
应疏月心头一慌,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环顾四周,灯火依然明亮,房间依然过分宽敞,还有这萦萦不散的暖香……怎么看都像是主人家的卧房,且不是一般人家能享有的奢华配置。
难道自己刚刚睡的是人家夫妻的温寝?
应疏月神魂一恍,匆遽起身,顿感双腿麻木,脚下一滑,跌到榻台之下。
高估自己了!
“这是哪个庸医配的药?”应疏月暗骂。
“你怎么了?”纪寒舟抱着一叠衣裳进来,见她如此,匆匆将衣裳往床上一扔,忙伸出手臂扶过她肩颈,揽过她双腿,把她抱起来,两步迈上榻台,放她坐到床榻上。
应疏月一把推开他,嗔怒道:“这是谁的床?”说着双手撑上床沿又要下来。
纪寒舟挡在应疏月面前,俯视她因恼怒而泛红的粉颊,细嫩娇唇咬得死死,一脸茫然道,“我的……怎么了?”
应疏月举目嗔视着纪寒舟那双低垂后更显慵魅散漫的眼睛,放开紧咬的唇瓣,历声说道:“既是你与尊夫人卧榻,为什么还要让我睡这里?”说罢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他。
“什么……夫人?”纪寒舟薄唇微张,深眸一怔,光洁的眉头间硬生生挤出三条竖纹,满脸疑惑。
随后转身将整个房间察看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床边那双女子睡鞋上,眼底陡然升起一抹快要忍不住的痴笑,他屈膝蹲下,拾起一只鞋,捉住应疏月的一只脚。
应疏月显然被这一动作吓到了,双手倏一下撑到床中,身子连连往后缩,可眼前这人却像故意和她杠上一般,死活不肯撒手,还将她往外拉了一下,固执地把鞋套到她雪白玉足上,醇声:“这就是为你准备的,”说着又为应疏月穿上另一只,“我让南沨连夜去买来的,不是谁的鞋,你不用这么紧张。”
应疏月听他说话温和,动作缓慢,没有半分慌乱。
可……这给女子穿鞋的动作是不是过于暧昧了些,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往自己身上看,忙问:“我这身衣裳怎么换的?”
纪寒舟指了指不远处衣架上,道:“非礼勿视。”
应疏月朝那衣架看去,上面不全都是他黑乎乎的衣裳,她再一定睛,一件葭灰色长衫上似乎多了条细窄纱绫发带。
她猛一起身,抬臂一把推开挡在脚边的纪寒舟,疾步过去扯下那条灰色发带,系在眼睛上,转动脖子左右观看。
蒙蒙间,一个俊逸挺括的身影若隐若现坐在烛火相映的宽榻上,应疏月一把扯下布条扔回衣架上,全身气血涌至脚底,化作一道疾风,半瞬闪到纪寒舟身前,一把扼住他喉咙,切齿道:“这不也能看见一些?”
纪寒舟被这道如星奔而至的冲力一荡,腰身一仰,连带着扼喉的人顺势倒在床榻上,被人压在身下。
他就此姿势放松手肘,眸底闪现一层邪谑意味,顺势躺下,从卡紧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看不清等同看不见。”
应疏月柳眉拧成绳结,恶狠狠盯着他,黑沉着脸,道:“什么就叫看不清等同看不见!”
等等……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不是她在无琊山洞里对他说过的吗?想起那时看他泡在温池里的情景,黑脸突然羞红,心道:“这人怎么还记仇呢?”
她怒气渐收,眉头慢慢舒展开,准备松手起身。只是……眼下这个姿势……一放手就会扑倒在他身上!
应疏月漆黑眼眸在他身边打转,最后左手按上他胸膛,松开扼颈的手,腰肢一挺,盈盈起身。
冷冷道:“我那时是万不得已,但你这里不同,这种事……你大可让丫鬟婆子来!”
纪寒舟仍旧安静躺着,邪意一笑,淡声道:“没有。”
没……没有?
什么叫没有!看你这快赶上皇帝的卧房,府里怎么也得养个百八十奴仆才打理得过来!应疏月心道。转身就去寻门。
“你就穿这样出去?”纪寒舟问她。
说罢,他拾起方才扔到床上的衣服过来,披到应疏月身上。
应疏月斜目瞥过肩侧一双修长的手,觉得此人温柔又霸道,还……多事。
这么喜欢侍候人,就让他侍候吧。应疏月抬臂拢上一袭青玉色长衫,借着被人侍候的时间,她将这屋重新打量一番。
这是什么新潮布置?
果真是把墙拆了!
独留了几根粗大的柱子顶着房梁,偌大的房间里: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高榻,高榻旁边置一精致香几,香几上一个兽纹香炉徐徐升起青烟,后方一张绣天境曲枝古树插屏,还有这一排并列的衣架,窗边放置着巾架和妆桌,上面一块宽大的铜镜里反射出房屋里摇曳的灯火姿影。
“什么审美……”应疏月无声鄙夷。
纪寒舟给她穿好衣服,看她还注目于屋里的一切,弯腰凑她耳边:“以后有的是时间看,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应疏月只觉耳侧一阵酥痒,抬肩蹭了蹭,回头,刚好与纪寒舟目光相接,见他长发都快搭到自己肩上了,还笑如春风的模样,感觉鸡皮疙瘩骤起,急急向前迈出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纪寒舟嘴角勾起一笑,绕过隔屏,先一步走了过去。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什么意思?
“哎,”应疏月快步跟上去,“你刚刚说什么以后……”应疏月迈出门槛,院里的景象让她脚下一滞,“这棵树……”
石灯交映的庭院里,一棵歪歪扭扭,叶冠巨大的树耸立其中,见它形状奇特、枝密叶浓,一部分延伸至院墙外。这样的树,全京都能有几棵?
“你……你是纪樛安,纪寒舟?!”应疏月惊异道。
纪寒舟侧身低眉看她,问:“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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