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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月下倾心第87章 释情

第87章 释情

        纪寒舟略一思索,明白了应疏月眼神里的含义,这是要他帮她换药。

        他扫了屋里其余的两个女子一眼,知道应该是不想让她们看见她身上的伤,那些伤痕太刺目了,他一想起就揪心不已。

        应疏月的屋子在楼廊尽头,与青莲那间隔着柏芨的屋,距离不算远。行走间隙,应疏月才将如何救下小豆丁的经过细细说与纪寒舟听。

        当听到应疏月说她本可以第一时间救下小豆丁却没有那样做,心里很是自责时,他解慰道:

        “早些时候是谁还开解则个来着,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辨不明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换了旁的人,一定不会做得比你更好。我很好奇……”纪寒舟帮她推开房门,又说。

        老是套用她说过的话!

        应疏月心嗤,问他:“好奇什么?”

        纪寒舟说:“我发现都是你在救人,而没有人救你。你怎么能遇见这么多需要救的人?”

        “我救过的人没有杀过的人多……”应疏月缓缓提起手中玄剑,两指抚过冰凉剑身,上面凹凸有致的花纹里还残留有擦不净的血垢。

        她走入房间的同时,四下扫量了一下屋子,屋子整洁,一切都很安静,包括那把乍看不起眼的剑鞘,它也静静躺在屋中圆桌上,那是她遗留在源来客栈里的,后来流云他们进城也一并收了来。

        她走了过去,玄剑入鞘。

        纪寒舟掩了门过来,“可阿月从未错杀过一个好人。”

        应疏月说:“好人坏人又该如何界定?我杀的第一个人,或者说第一批人,是在无琊山下通云河边,那些要杀你们的黑衣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先出了手,为自保,我便只能杀了他们。

        再后来,我又杀了夜侵西山镇的大苍流寇、行刺了盘踞长祁山上的大苍将首、赤襄诸将、祭残星、无颜……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我是他们,我又该如何抉择?

        我为自身信念和百姓安危而战,他们为自己的信仰和家国而战。正如师父所说,我做的事就一定比别人的高尚吗?”

        纪寒舟沉思片刻,说:“那就不去区分好坏。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杀他们吗?”

        “会。”

        “所以啊,就不要想太多。我们要的从来都不是高尚,也不是称赞,而是要护住本身,护住身边的人,护住我们的家,我们的国。”纪寒舟说着取下她解开的外衫,搁置衣架上。

        她还要解开身上红裙时,即有沉重闷响声传近,接着门扉从外敲响,“将军!”

        纪寒舟得应疏月首肯,前去开门,流云疾步进来,抱拳行礼:“将军回来了,听南沨说将军找我……”他粗喘着气,“不知将军找末将来……所为何事?”

        “南沨没告诉你吗?”她问。

        流云茫然:“没……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应疏月看向门外,南沨慢悠悠跨门而入,一脸冷然。对于纪寒舟身边这个能少讲一个字,绝不多说两个字的黑衣少年,应疏月由衷地佩服。

        太沉得住气了!

        比她有过之无不及。

        看来这种剜人心肉的话还是要应疏月自己说了,她看着流云,欲言又止。

        流云垂目看着应疏月,她一身红衣坐在圆凳上,那是她从不会穿的颜色,且她眼神闪烁。

        自南沨找到他,他就问过南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才特地去找他的,可南沨那性子,除了说一句“疏月姑娘找你”,就没再说话。

        刚才上楼时见应相辉家的小厮正提热水进屋,而那个前天还飞扬跋扈的相府公子一身粗布衣裳独坐屋子里,蔫头耷脑,形容消瘦。

        当下又见应疏月这般,出去的人里就沧浪没有回来。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事有不对,“是沧浪出事了,对不对?”

        应疏月嗫嚅少顷,道:“是。”

        “他怎么了?”流云又问。

        不知是不是街上的热闹散去了,左右房客也都睡了,空气竟一时变得异常的沉静,静到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压抑得让人不敢呼吸。

        纪寒舟见状,接过应疏月下文一一述与流云知。

        流云低头,咬唇默哀许久,收了情绪,又向应疏月道:“当初大将军安排末将和沧浪跟随将军来京,也不是没有想到今天,我们做下属的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末将等都是十几岁就随大将军征战沙场,见过生死无数……”

        “所以将军召末将前来,是要末将送沧浪回京安葬吗?”他又道,“还是要等找到大小姐再一同回京?”

        应疏月说:“你先去为沧浪准备一副上好棺木,我先换件衣裳,晚点我还有另外一件事同大家说。”

        流云领命出去后,纪寒舟把南沨也支走了。

        “你想跟他们说你以经找到了你娘的事?”纪寒舟问。

        应疏月说:“你都知道了?”

        纪寒舟说:“我赶去崖边时,无意间看见的,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也算了你一桩心事。”他想了一下问道,“是谁将你娘安葬那处的?”

        应疏月一如昨日那般面壁而坐,让纪寒舟给她换药。

        说起温岑,应疏月多少为他和柏羽的事感到惋惜,明明会是段良缘的,只可惜,毁在了愚固的人手里。

        她陈述着上一代人的恩怨。

        纪寒舟听着,轻缓给她抹药。

        故事说完,药也上好了。

        御用的药果然奇效非凡,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应疏月背上的刀伤已经好了大半,纪寒舟手触到每一道伤口时,她都没了明显的痛感。

        “不痛了吧?”纪寒舟问她,见应疏月点头,他又说,“要不说柏太医深得陛下信赖呢,他老人家绝对当得起‘着手成春’四字。”

        “这药是外翁研制的?”应疏月拢好衣衫,问纪寒舟道。

        “正是。”纪寒舟说,“我想你也许还能记得第一次见陛下的情景,他当时受的伤不比我轻。据陛下相告,那时他随墨如雪前辈飞马回京,身上的伤没料理好,回来就病倒了,墨如雪前辈性情清傲,死不了的人他都不管,所以……”

        “所以即便墨如雪懂医,也绝不会悉心照料慕云渊。”应疏月心说。

        遇上墨如雪那臭脾气,不用细说都想得出会是个什么场景,应疏月与他生活那些年,都没少看他冷脸子。

        更不用说慕云渊了。

        孙子难做啊!

        纪寒舟又道,“好在柏太医向来持身清正,未受那场叛乱影响,陛下登基后,一直是柏太医进宫为陛下诊治。为臣者,唯天子尊。知陛下金体玉肤,不好留有疤痕,柏太医便为陛下研制出了这药膏。”

        “外翁他是个极专研的人,只要他一心想做的事,少有做不到的。那日我请他开张寒疾的方子,他当时恨不能将患病之人拉到面前亲手诊治!”应疏月说,既已说到药方的事,她就不得不问了,“樛安拿到外翁写的药方之后,可有认真调养身子?”

        调养……身子?

        咳——

        纪寒舟轻咳出声,好端端的非要讲到什么药方,一提及此事难免想到相关种种。

        药方后面,柏芨说的应疏月让添的几味不可表述之物……

        后有柏芨说的话,还有她塞给南沨的画册……

        他脸渐烫。

        看应疏月红衣换成白衣,再拢起一层青衫,纤纤玉臂拨弄青丝,低头挽系绦带,走动间袅娜多姿,风流旖旎,无需一个眼神就能撩乱心弦。

        呆呆注目的纪寒舟,手按住衣襟里头一件小小的硬物,那是从南沨手里夺来的。夜深人静时他会拿出来翻看一二,以释情思。

        应疏月披好衣裳,却见纪寒舟还呆坐床沿,手一动不动按着胸口,便问:“樛安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纪寒舟慌忙道,“你还有事,我就先……先走了。”他走出两步,旋回,揽住应疏月腰肢,抱紧,将头埋进她颈窝里,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专属于她的清冷体香。

        但听窗牖“哐”一声响,一道黑影闪进屋。

        “大人……”南沨施礼,目见他家大人紧拥着换回白衣的女子,他颀长身量倾入女子颈间里,一副娇柔模样,似是撒娇。

        真……稀罕得紧!

        南沨尴尬垂头闭目,不敢正视。

        尴尬的人不止南沨。

        异样触感抵在腹间,怔住应疏月,她僵手僵脚,神情混乱,不知如何回应纪寒舟突然的热情。

        恰时南沨又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红着脸,戳戳纪寒舟背:“南沨找。”

        “嗯。”纪寒舟低吟,“让他等着。”

        应疏月说:“可能有急事……”

        纪寒舟:“……”

        半晌过去,纪寒舟终于动了,他先是在应疏月雪颈覆上湿热一吻,小咬一口。

        潮热微痒间又伴着点点痛麻,尽管他人在侧,应疏月也控制不了身体带来的本能反应。

        赧红的雪肤染上片片桃色,宛如寒冬雪地里乍开数株红梅。

        她悄悄侧过脸去,隐在纪寒舟玉颈宽肩后。

        纪寒舟深吸一口气,压住其他思绪,问南沨道:“何事?”

        南沨首先睁开一只眼,瞄了瞄,眼前的大人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大人,沉眉厉眼,不舍施笑,俊逸无双。他道:“长影回来了。”

        单凭一句“长影回来了”,纪寒舟就知道今夜早睡无望了。

        温水般眸光向应疏月示了意,他取走衣架上的玄衫——应疏月穿过那件,倏一抖散,披上,“去看看。”

        却说纪寒舟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青莲就抱着哭哭啼啼的小豆丁进来了,“姑娘,他突然惊醒了就一直哭,哄都哄不好,看小家伙刚才就喜与您一处,婢子只好带他来找您了。”

        青莲不来,应疏月也准备要去看看小豆丁的。此刻,小豆丁两串泪珠缀在脸上,瘪着嘴,委屈巴巴样。

        她伸手向他,小家伙抽泣着,眨巴眨巴泪汪汪的圆眼,一下扑了过来。

        可他还是哭,应疏月哪里带过孩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哄伤心的娃。

        思忖半天,陡然心生一计,别的她应疏月可能不擅长,但有一样,鲜有人及。

        她轻功好呀!

        若得在空中倏来倏去,别说小孩子了,大人也给哄好了。

        此计既成,二话不说,应疏月抱起孩子就往门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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