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说罢,慕云渊甩开“搀扶”,熟稔接过道教天师递来的香炷,镇定自若地礼敬上苍先贤。
可见听了慕云渊一番话,美艳王爷的脸色逐渐晦暗,那一句“废人”像刀子扎在心上,他披散的发丝在没有风过的情况下自己飘舞起来,眼瞳凝起猩红色。
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回想在殇南被凌虐那些年,那些野兽变着法子撕裂他,玩废了他的根基,断送他对人性的向往。
从此变成一个没有欲望的人,他可以将床上的美男美女送达仙境,却无法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这件不如意成了他触之即痛的逆鳞。
没有人会发现……
慕云嵇想着,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死去的记忆慢慢爬上来——他似乎在向墨如雪倒仇恨的时候提起过……
“慕云雪,老不死的!”他咬牙切齿。
在慕云渊上完第二炷香正要去取地三炷时,他靠近过来,一把捏住慕云渊胳膊问:“那个老东西的毒解了?”
目无尊长!慕云渊睨他一眼:“你怕了?”
“怕?!哈哈哈!毒解了又如何,自作聪明!老东西身上的毒可是本座亲研,不解便可一直做个木头美人,这要是解了……呵呵……”
慕云嵇忽然邪笑:“延续后代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才要关心的事。本座不老不死,一己之力便可掌万民之水火,统九州之分据,拥天地之霸业!”
狂傲言论在慕云渊面前不值一闻,倒是关于墨如雪的事让人心头惊了惊,低声怒问:“高叔祖的毒解了会怎样?”
慕云嵇笑而不答,逼迫渊帝上完香即刻在百官面前提出禅位言词,慕云渊忍下来自身边妖人的威胁,面色如常地将所有流程认真做完。
末了,他看向宽阔祭坛西北角隆隆震响的青铜大钟,又瞟了眼面前三个规制不同,大小不一的香鼎:中间铜鼎四尺许约摸四百斤重,边上两个也在三百斤上下……
估算着,慕云渊缓缓转身,俯瞰坛下乌泱泱肃然而待的群臣。他知道下方一群人中,有不少已是妖人的党羽,尤其是以应然为首的一派。
天师唱完礼后,就是渊帝作最后的致辞。开口前一刻礼乐声止,万籁俱寂,天地间缓缓回荡他不可撼动的威严。沉静如水的声音透肤入髓,唤起闻声众人心底的悲悯慈孝。
不管是从前温润如玉的翊王府世子,还是如今沉着大气的君主,慕云渊骨子里的教养与真挚总教人叹服。
若不是站得远,此刻站在下面观礼的人一定能看见渊帝身边的粉衣王爷有多得意。听着那些从废物堂弟口中缓缓流淌出的对万物苍生的致敬之词,他发出了嘲笑,屡屡打岔。
慕云渊无视他暗里挑衅,自顾虔诚,想着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何种变故,也要给先帝先贤一个完整的仪式,一个大国体面。
滔滔词尽,转背就要离开,把慕云嵇交代他向百官提出禅位的事抛之脑后。
想走?慕云嵇狞笑。
既然该说的话已说过一遍,大家嘴脸也都表明了,在等下一次是不可能的!慕云嵇冷哼一声,步子一旋,上手就去朝渊帝肩膀扣去。
宽厚结实的臂膀一扭,慕云渊巧妙避过,列在一旁的礼官和道长率先看出两人发生冲突,到底还是贴身侍候的内侍嘴快,李怀玉惊呼:“护驾!”
与此同时,手持拂尘的道长闪身上前,欲要制止珩王行为。就在道长与珩王交手的几个弹指时间里,慕云渊手掌按在身边一尊铜鼎口沿,深呼吸一口气,真气运沉至丹田,内力凝聚于掌臂间。
倏一使力,将近三百斤的青铜大鼎旋地而起:“让开!”大鼎在他手上抡了几周,发出呼呼的强劲风声。
道长闪身。
“莽夫!”慕云嵇讥诮,“挺能装啊!本座竟是没看出来,不过你以为使点蛮力就做得了我的对手了吗?笑话!”长袖一拂,身子轻飘飘荡开,他站到了三丈外。
没错,慕云渊确是装受伤。
从慕云嵇拿应疏月挑拨他与纪寒舟的关系起,一场因爱弑君的戏码就此展开,那日纪寒舟与应疏月对卧畅谈一夜,决定借慕云嵇下蛊一事率先布下事态走向。
既然对方想下棋,那就让他把棋下在我方摆出去的棋枰上。
众人不知,应疏月等人确最是清楚娇美王爷癖好,他爱演戏,更爱看戏,热爱表现的戏生做起事来,必是要选在人多的地方进行。
推算下来,国祭这日便就能让他出尽风头的好日。不出所料,今日一早,慕云嵇就以宗亲名义,时刻陪伴在渊帝身边,方便近身挟制。
慕云渊将就将就,在他面前不曾露出半点破绽,直到提起这尊大鼎,他才不再遮掩。
眨眼间,台上突发的变故引起了群臣骚动,其中有身手的武将二话不说,握紧拳头就将护驾之责揽下。
伴随着禁卫赶来的声音,慕云渊抡动的铜鼎脱手飞出,但听“当”一声,青铜大钟与大鼎相撞,刺耳悠远的巨响震彻整个都城。
这不是一记礼毕钟鸣,而是一场篡位夺权的阴谋正在展开的宫变信号!
既而钟鼎落地,方石地赫然被砸出一个大坑。
睥视众生的美艳王爷如何看不出其中门道?
呼吸间,百十禁卫吭哧吭哧围上来,亮出长枪。一部分保护起渊帝陛下,一部分向慕云嵇杀去。
眼看凶猛如悍兽的铁甲大汉逼近,欲将砍人,他才不紧不慢从腰后抽出玉箫,蔑视慕云渊道:“发个求援信号都这般粗鲁暴力,真废物。让本座来教教你如何优雅地操纵人。”
袖袍一挥,围上去的禁卫们就被强大的气流扫开。
空冥幽乐自慕云嵇吹奏的玉箫中缓缓飘出,身体周围的飞雪连同一袭黑粉色衣袍飘飘扬扬,旋转飞舞,停止下降。
箫声流动的片刻,祭台下方人群里哄乱一片,大批士兵涌进来,看穿着并非护卫宫廷的禁卫,而是城外巡防营的兵将。
他们铁甲铮铮,大刀凛凛,眼瞳乌黑无神,见人就砍,不分敌我。显然不是来救驾的。
群臣们哄叫嘶喊着往偏殿奔逃,寻找避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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