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昨天应然撺掇他人上奏自己的事,今日一早她就做好心理准备。不想,今日堂上官员只陆陆续续向渊帝禀报手头要务,并无一人针对她。
待她以为今日会是平静的一天时,只听纪寒舟一步上前,道:“微臣要弹劾朝中一人。”
全殿先是一片愕然,转而沉默。心里纷纷嘀咕:不知今日谁会栽在他手上。
“爱卿今日要弹劾谁?”慕云渊问。
“新晋淳睿靖将军——应疏月。”
“什么?”殿下哗然。
刚才安静的人群又闹腾起来:“这个纪樛安昨日不是才为她与右相争辩来着,怎的才过一日就将矛头指向她?”
慕云渊也被他这一转变惊了一瞬,道:“应爱卿有何不端?”
应疏月脸色则更是难看,这个昨日救了她,还给她穿衣、穿鞋、夹菜……的人,转眼就要跟自己过不去?
“应卿。”慕云渊唤她。
虽不知那人要对自己做什么,应疏月还是硬着头皮趋步出列,还不时侧眸斜瞥左右,见右边应然隐有一丝得意。而那纪寒舟,他竟然一改昨日温柔态度,朝自己冷着张死人脸。
死人脸几步至她身侧,一双深瞳不达其意,这还是几个时辰前那双满含炽火的瞳眸吗?
纪寒舟道:“据各司监察使呈报:淳睿靖将军虽为女将,终是女子,坊巷流言其府上无婢,出入皆是男子相随,还在府上养无职男子,行径引人遐想。是以,臣接到奏报后立时控制住传谣之人,以免污言扩散,辱了应将军名节。但下官一人之力又怎敌悠悠众口,若是应将军以后还不知省身克己,莫怪本官顾不得同僚之谊。”
纪寒舟向她靠近一步,又道:“如若将军柜底清俭,连买个婢女的银钱都没有,本官倒不吝先借一些给将军应应急。”
“哈哈!”众人捧腹。
这该死的纪寒舟,不仅当众参人作风有失,还嘲笑人家穷!
应疏月也一改往常走在人后的习惯,下朝匆匆穿过人群溜到最前。心想自己以前一个人惯了,哪里想过有一天不用奴仆也是罪,还被当众耻笑。
她回府换了身常服出来,正要出门,即见王晰扬长腿一迈,跨门进来,“你昨天去哪儿了?还有,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没什么。”
“可不要蒙我,你以前即便不高兴也从来不摔门的,是因为昨天屋里的人?是应公子?还是说那个纪樛安?”
见说到此处,应疏月有些不好言明,现在这人正与那应相辉交好,要说是因为一个刚见面的应相辉就愤然离席总说不过去,还会引他生疑。
应疏月道:“纪樛安是我上司。”
王晰扬“啪”一拍掌,道:“我就知道是他,我也是后来才想起,他就是那日在城门口给你难堪的人,难怪你会生气,要我跟这么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吃饭,我也坐不下去。还有啊,你走后我本来是要跟你一起的,可是那个纪樛安他居然让侍卫拿剑抵我,真的是太过分了!”
“还有更过分的呢。”
“怎么?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王晰扬问道。
应疏月道:“对我来说影响不大,你,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
“纪樛安今日在朝堂上参我府上不置婢女,还闲养外男,是为不检,自损名节。所以,你以后不能住我这里了。”应疏月闲然。
她回来后仿若不那么愤慨了,对事情本身她是不太生气的,现在比这重要的事不止一两件,哪里有空为之费神。
王晰扬听她一言,朗目立瞪,大声道:“你说什么!他居然说我们关系不纯洁?瞎了他狗眼,别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我两那可是铁打的交情,铁!两块铁!除非烧化了才能融一起。就他那龌龊的狗眼看谁不污!要真有那心思早挨一块了,说不定娃娃都会走路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怕因为我嫁不出去,王小爷我也能将就将就。”他粲然一笑。
应疏月踢了他一下,“你闭嘴!我嫁鬼也不会嫁你。还有,那人住隔壁呢,你这样骂他,不怕被听见么?”应疏月道。
王晰扬下巴上扬,瞅向隔壁院墙,“听见怎么了?我又不是官,还怕人穿小鞋不成!”
“真的吗?”应疏月撇撇嘴。
见她神色晦涩,王晰扬舌根一结,又想到昨天在相见欢自己还没开口,家底就被人搜罗一空。音调便降了许多,“不是……我说,我怎么感觉你来京都后就有点不像以前的你了,你以前多嚣张啊,才十六岁就不把我哥和我爹放在眼里,更不说那大苍将领,赤襄的猛汉,怎么入了京就变得畏畏缩缩的?”
应疏月道:“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了。”
王晰扬不屑,忍不住扬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果断又勇敢,还有主见。”说完这一句,他嘴唇微撅,摆了摆脑袋,“你在京都的样子,没有生气。”
应疏月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等下我让沧浪取些银子,然后让他陪你去挑个宅子。你之前不是说要在京都发展吗,你自己有个住处也会方便些。”
王晰扬道:“不用了,我原本不想告诉你我家在京都也是有宅邸的,怕你不让我住这里。那是我爹升品时前陛下赐的,只我一家常年在西州,那处无人打理,有些空寥,等我去收拾收拾,到时候带你瞧瞧。虽然比你这里小了一点,哎,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停顿一下,又道:“没有多事的邻居!”
殊不知,多事的邻居主仆从王晰扬回来时就已经把两人的对话听个干净,待听得王晰扬就要搬走后,扒墙根的人才悠悠地摇着扇子离开。
回到卧房,南沨问:“大人,您刚才怎么不生气?”
纪寒舟道:“生何气?”
“那人都那样骂您了,还是说,大人是要等他离开女阎……疏月姑娘后,您再派属下去……”南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去什么去,”纪寒舟合上折扇敲了南沨脑袋一下,“你跟我多久了,怎么能这么暴力?一点没学得我身上的好。你让下面的人注意点,此人身为绥远将军幼子,又与相府嫡子交好,最好他与旁人的关系也这样干净。另外,他刚来京,又是阿月看重的好友,不要让人欺负了去。”
南沨挠挠头,想不到他家大人有一天也会觉得他人暴力,难道说以前他手上沾的血是别人抹上去的?他也只敢想不敢言。
“是,属下明白。”南沨抱拳。
“对了,”纪寒舟又说,“你现在先去通知纪府的下人来这座院打扫,让他们把厨房收拾出来。”
南沨有些迟疑,府里的厨房从搬进来那天起就没生过火,顿顿吃的都是他从相见欢买来的饭菜,如今竟要用厨房?他不解,应了声“是”。
“你速去速回,我等下要出去一趟。”
南沨领命后转身消失在了炽热的阳光下。
王晰扬在府上逗留了半天,收拾了行囊才与应疏月作别。为不引人注目,应疏月特意取来帷帽,撇下流云和沧浪自己走去了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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