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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信物

        “外翁虽是医官不进朝堂,可也听说了那人并不好相与,百官私底下送称他为‘玉面无常’。要放以前那家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人家,纪将军夫妇通达明理,他那个兄长纪……纪江峋也是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而这个纪寒舟就是个受尽宠爱,天上飞地上蹿的无忧少年郎……唉!”

        柏涣之说着眼里不断流露惋惜之光,“老夫行医一世,见过无数人生疾苦,最让人可惜的到底还是纪将军这一家!罢了不讲这个,说远了。

        自那纪家出了大变故后,那门第再无人去攀。抛开他家门庭凋零独剩忠勇双烈之名不说,那纪寒舟确也是个天资卓绝的男儿。

        从无功无绩单凭过人智谋稳立朝堂之上,没点坚毅心智一般人可做不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经历蚀骨剜心痛苦的人是很难捂热的!我看月儿也是个性子冷的,你们要结了夫妻……不合适。”

        说罢,柏涣之就要起身,看起来还挺着急的,枯老的手颤颤抖动。

        应疏月忙从座上起来去扶住他胳膊,“外翁是要做什么?”

        柏涣之说:“我得去找陛下,这门亲事不能结。老夫我就你和小芨两个孙女儿,绝对不能嫁去一个冷冰冰的人家,想想你娘的境遇,让人心痛啊!”

        应疏月眼睛猛地酸了一下,红了眼角,感动的情绪堆积在眼眶里,却怎么也不会流淌下来,生生死死经历太多,她的心变得更硬了。

        挽着他,应疏月说:“外翁别着急,先听我说。世人眼里的纪樛安或许真如他们看见那般冷脸无常,可他们不也说我是身高八尺女阎罗吗?那您见我以后是否也觉得我就是世人说的那样?”

        柏涣之转脸看她,温温柔柔一个小姑娘,让人心疼都来不及,“自然不是。”

        “所以呀,樛安他在亲人好友面前也不会是外人传言的那样不近人情,他很好,如果他都不是最适合月儿的男子,那您孙女就只能做那守青灯的姑子了。”

        柏涣之坐回位听她继续讲纪寒舟的好,那个人人敬而远之,才在朝堂中崭露头角就敢与国相针锋相对,在京中横行无阻的毛头小子,在他外孙女口中听来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稀罕物,这世间夸人的好词仿佛都是为他一人而作。

        说得柏涣之都忍不住想亲自去会上一会了。

        当然,他一个长者是不会轻易提出这等自降身份的要求。既然年轻人情投意合,他自然是高兴的。

        话到最后,见柏涣之面色好看之后,应疏月以找柏芨为由及时抽身离去。

        就怕老人家思虑多,再问她东西南北来。

        为了让亲人对那个玉面无常肃政使改观,今日算是把他所有光点都放大了!

        什么爱闹脾气爱吃醋,一言不合就使狗性子……

        统统都是不存在的。

        有的只是翩翩公子润如玉……

        亲人的身边是温暖的却也是窒息的。从正厅出来,应疏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径直往内院去找柏芨。

        北风阵阵摧残荷,一池浊水,半塘孤影。一身碧玉长袄的姑娘双脚反搭靠在八角亭的长椅靠背上,身上盖着件厚厚的莲青色斗篷。

        倒垂下来的头发叠在地上全然不顾,只呆呆注视着手里的一个白色瓷瓶。

        晃来晃去间那瓷瓶旁边突然多了个倩丽倒影,“杏仁眼,雾黛眉,丝缎发,白襦裙,桃粉衫……好个美人儿。”

        “是灰襦裙,雪青衫。”倒影说。

        “随便随便,阿姐穿什么黑狐狸都挪不开眼。有些人就不一样了,随你怎么打扮他都不会在意的……”倒仰着躺在长椅上的少女冷幽幽说道,继续摆弄指尖瓷瓶。

        姿势扎眼到不能直视的少女始终嘟着嘴唇,一脸郁郁,好像有人欠她十万两银子要不回来似的。

        应疏月微微哂笑,从袖里摸出个物件悬在她眼睛上方轻轻摆动,说:“帮我看看这个坠子好不好看?”

        柏芨懒散散看了一眼说:“一个蓝色石头做的月牙儿,就那样吧。哪里来的?”

        一丝精光从应疏月眼里划过,“嗯……蓝月初送的。”

        “男的女的?”

        “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小公子?怎么,阿姐最近结交了新朋友?前有一位红公子,后有一位黑公子,现在又得一位蓝公子……阿姐不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吧?”

        阴阳怪气的态度让应疏月迷惑,刚想开口,听她又道:“挺好的。我要有阿姐的姿色和武功,我就大掌一挥,将这世间花花绿绿的管他什么颜色的美男子都抓来,服侍我,就像那些公主养面首一样……只惦记一个人的都是傻子。大傻子!”

        那恨恨语气像要吃人一样。

        一个人都操碎了心忙不过来了,还养面首?应疏月直摇头。

        “不过阿姐,你结识其他男子就不怕黑狐狸?他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白眼都快翻上天,应疏月实在气不过:“亏得你我还是姐妹!你就是这样来损我这个当姐姐的不是?

        早知道就不来了,管他是什么蓝月初还是淳于初还是却南沨,这烫手的物件就不该替他转交的。惹姑娘我一身的不痛快!”

        南沨!!

        一道惊天霹雳“轰”一声砸到神色无光的少女脑袋上,恍如梦中惊醒,手中瓷瓶猛一下震落,眼看就要落在她自己脸上了。

        瓶子!毒!

        刚反应出那瓶中之物,上手已经来不及了。

        应疏月脚尖轻轻点去,瓷瓶落在足尖,再一颠一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瓶子踢出。

        动作轻盈利落,如鸿毛入水,没有在身边形成一点波澜。

        飞出的瓶子不偏不倚,正好打进院墙边上一棵方竹上。

        但听“咔嗒”一声碎裂,不过片刻,那排迎风拂动的劲竹中,有好几棵渐渐安静了下来,直至变成一幅静止的画。

        “真有毒啊?!”应疏月惊愕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两脚一翘,柏芨从长椅上把脚放下来,端端坐正:“那还有假?”

        应疏月一脸诧异:“如此危险的东西怎么能一直拿在手里玩呢?!万一洒到人身上怎么办?”

        “看把阿姐吓得,这药效不长,就是个小玩意,两个时辰就会恢复原样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她胆子小?

        应疏月看向远处纹丝不动的竹叶枝条,无力地闭上眼睛。

        那种僵硬枯死般的状态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就像墨如雪中毒时的情景。

        默了一瞬,手里的月牙挂坠突然被人拽走。

        “这是黑冰块给我的?”柏芨兴味盎然地将那枚墨蓝透光的月牙拿在掌心细细端详,生怕漏看上面一丝细节。

        无数个白眼在应疏月心里翻来覆去,“一个就那样的蓝色石头,有必要看得这样仔细吗?”

        柏芨无暇去看应疏月现在鄙夷又嫌弃的表情,她空荡了一个多月的心海一瞬间被手心里小小的月牙填满。

        她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深海幽壑里特有的一种水晶石,看这比深海还神秘,比星空还耀目的色泽……极为珍贵!还有这冰凉的质感,硌手的棱角,跟他性子可真贴切……”

        花痴喜悦在她脸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看得旁人一脸反胃。

        刚才还一个劲揶揄她,现在倒自己犯起痴来!

        一到这种时候,总会有盆冷水等着。应疏月叹息一声说:“礼部的人把你的名字递到陛下面前,要你入宫为妃。”

        “他是王子,我肯定就是王妃了。”满眼桃花荡漾的姑娘顺嘴就来。

        相思害人不浅,连耳朵都有了自己的意愿!

        “是陛下。不是王子。”应疏月一字一句嚼碎了喂她道。

        “什么!”

        怀春少女两脚离地,腾地窜起,大叫一声,眼珠子几欲迸裂。

        前院玩耍的纪卓峙被震得一个激灵,小小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哇一声嚎起来。青莲赶紧上前将他抱起,疑惑的目光投向隔院高墙。

        以为这样就能知晓里面发生什么事一样。

        “阿姐,你不是故意唬我的吧?”柏芨神色悚然地看她。

        “你看我像是在唬你吗?”

        让她看还真看。两只大眼睛在她面前左右凝望,想从中看出一丝玩笑的破绽。

        那双美目半垂下来,严肃沉寂,不像说假。

        柏芨慌了:“那我该怎么办?拒为宫妃可是死罪,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柏府!是哪个昏官出的馊主意?看我不去药了他全家!”愤怒声后,一把拉住应疏月胳膊,“阿姐,你可就我这一个亲妹妹,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她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脸委屈模样,应疏月说:“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先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柏芨满目期盼望着她,就等她这样说。

        偏又听见应疏月说了句心凉的话:“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不做陛下的妃嫔,你喜欢的那个人可能也给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

        应疏月内心肯定是不想伤她的,可无论如何,这些都是避不开的问题。

        她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身份复杂的王?

        只希望眼前这个娇俏灵动的姑娘能在神思清晰的状态下,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阿姐,你可真是会安慰人哎!”萎靡的声音自一潭死水中飘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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