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那个声音落到了耳畔,一副宽大的温暖的身躯贴在她背上,将她整个环住,“我好想你。”
悲怆的笑渐渐转化成不可遏制的欣悦,她喜极而泣,在他紧实的怀抱里转了个身,抬眸即对上他倾俯下来的极尽柔软的目光。
“樛安,好樛安……”双手捧着他的脸,他的有温度的脸,纤秀玉指抚过他修长玄眉,挺立峰鼻,指尖停留在他眉梢眼尾一颗朱红桃花痣上,“我知道。……我也是。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以后不准再这样吓我知不知道?我怕我会坚持不住……”
纪寒舟深深合上眼眸,复又缓缓掀开,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明,俯视着她泪光流转的一双杏仁清眸,抿了抿唇,极力给她一个心安的浅笑:“不会了。”
他垂下手臂至她腰间,想要将思念已久的姑娘搂得更近,想要紧紧拥抱她……
预见他的目的,应疏月隐晦不察地侧过身子,轻之又轻地推开他道:“睡了这么久,醒来一定很饿吧?”
说着拉他手往洞外走,她走路的步伐沉重缓慢,完全不似以往那样轻盈如风。
还有她的反应让纪寒舟有些不安,她没有表现出不豫,喜悦表情和感动的泪水也都情真意切,但那有意无意的躲闪却被纪寒舟捕捉到了。
犹疑着,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可见她一头青丝用丝带随意半挽,有些糟乱,像是一天没有梳理了;肩上也是随意披了件天青色薄衫,连领子都没有理整齐。
当目光再次下落,纪寒舟的心忽然刺痛了一阵,她宽松轻柔的衣裙下,原来纤瘦如韧柳的腰身如今浑圆臃挺,行动非常不便。
略一思索,其中因由不言而喻。他竟沉睡了如此之久吗?
久到时间在她身上绽放出了别样的风采;久到他的爱以另一种形式在她的身体里萌芽生长;久到……他不知今夕是何夕!
纪寒舟扬起头,独饮下一腔怅然,忍回眼眶里突然涌上来的伤感情绪,回看一眼此方打理得整洁干净的山洞。
此地初见她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忽又觉得早已历经三世,轮转过几个生死。
回过神来两人同步出了无琊洞。
率先映入纪寒舟视线的是一条平坦的石板小道;道路两旁开满了各种鲜花,花丛两边种的是各类蔬果;石板小路的尽头,一间拔地架空建造的三合式松木小屋,屋顶以茅草覆盖,屋前檐下摆放着十几盆艳丽的花草。
阳光下,几件色彩淡雅的衣衫晾在院边,飘飘荡荡。
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在花丛里蹿腾跳跃,好不快活。
丝丝微风拂来,缕缕花香窜进鼻息,纪寒舟翕动一下鼻翼,淡淡笑了。
仿若置身世外天境,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
扣紧应疏月的手,纪寒舟幸福感洋溢,“这里好美!”
应疏月停下脚步,润了润唇,清婉微笑道,“记得你曾问我山上那么冷,为什么不住此谷底?当时我见你病病怏怏的很好逗,就故意骗你说此地有凶兽。其实,我也挺喜欢这里的,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让,觉得这处温暖安逸,容易让人心生惰怠。”
“当我把你和师父再带回来,我却只想好好懒惰一回,在这一方深谷里陪着你们。他们谁都说你和师父一样走了,不会回来了。我不信,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师父他有和我道别,你没有。你一诺千金,你没说过要离开的话,你许我的一生一世,清风万里也还没有兑现,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对不对?”
墨如雪死了?纪寒舟忡怔良久,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姑娘平淡的侧颜,即使看不见她眼里神情,也能从突然停滞下来的空气中感受到事情的真实性。
她当时一定伤心极了,纪寒舟心想。鼻子屡屡泛酸。不敢想象这段没有他的日子这姑娘承受了多大的伤痛。
死而复生,伊人犹在。眼下一刻他不想去知道在他“死”后又发生了多少令人难以接受的事,他只想看着她,守着她……
松开纤纤柔指,纪寒舟从后再次抱住她,倾身将脸埋进她耳侧香丝间,蹭了蹭她耳际,温声说道:“好阿月,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真的。谢谢。”
他的呼吸很湿润,润湿了她的发,耳边的厮磨酥痒微炽,让人产生想给他热情的冲动。
就在刚才,应疏月再次见到活生生的他时,一开始确实很惊喜,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身子笨拙变形,臃肿难看不似他记忆里的自己时,她就有些许自卑,羞耻而不好意思去回应他的爱意。
可是……他磁雅的嗓音、温暖的拥抱、缠绵的呼吸都像是在给她鼓励,对她说着“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转过身,应疏月认真再看他一遍。
苏醒后的他并没有多少变化,身材还是那样修逸颀长,身上穿的是早上才熏好放置在洞中石榻上的长衫,一套烟紫色绣银水纹交领直裰,鬓角两边几缕银丝辫进乌发,在脑后半挽起一个松松的半髻,发后簪了一支晨起新摘的石榴花。
给他备衣、梳发、清洁等这样的事应疏月每天都会做。
自从新年那日出了京,送灵的队伍快马加鞭,半个月就将她要带回无琊山的人送至。
安葬了墨如雪后,她把冰冻的纪寒舟安置在了无琊洞中。吩咐护送她前来的人在此地修造了一间木屋,开辟出一片平整的院子……
从那时起,之后的每天她都会给纪寒舟熏上一套合时气的衣裳放在石榻上;将结冰的人扶移至温池里泡上,再去院子里摘下一眼就注意到的那朵花给他簪上;泡散了寒气又把人再移回石榻上睡起,每日反复四五次,从不偷懒。
所做这一切都是盼望着他可以早一点醒来,醒来之后能整整齐齐,能穿上舒适的衣服……
她不止一次回头嘲笑自己的徒劳。
而今,那些徒劳给了她回响。她又怎么能再压制自己激动狂跳的心。
挺着身子上前,应疏月攀上他秀项,缱绻绵长地吻了他,放开才说:“谢谢你还能来见我。”
说完她仰起的眼角滑出一滴泪,一滴得偿所愿的泪。
她的泪目上方,一双狭长的瑞凤眼同样水光泛滥,眼尾红红。在泛滥的水花滴落之前,他矮下身来,捧住她秀丽玉颜,在娇粉花唇上疯狂索取……
遂一弯腰便将人横抱进屋,听见门扇开启,在院里玩耍的小狐狸匆匆也赶了上去。
胆战心惊地抱住他脖颈,应疏月嗔斥道:“当心点!可别伤了你纪家的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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