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权看着吕公公那张涂满脂粉的脸，心中厌烦，面上却堆起笑容：“吕公公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您看看，来也不和本王说一声，这地方风沙大，刀剑无眼，万一伤着您，咱可担待不起。”

        这老东西在朝上就喜欢狗仗人势，自己没少被这老东西暗地里阴过。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真是晦气！

        吕公公慢条斯理地拿着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嘴角并不存在的胭脂印，动作优雅得与这荒凉的战场格格不入。“王爷说笑了，”他细声细气地答道，声音尖锐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咱家这把老骨头，哪里比得上王爷金贵？皇上挂念边关战事，特地派咱家来看看，也好回去禀报圣上。”他说着，目光在王宝权和李立身上来回扫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哦？那不知公公此行，可有什么收获？”王宝权不动声色地问道，心里却又开始琢磨了起来。吕公公此行并非那么简单，这老东西，城府极深，一肚子坏水，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不如找机会把这人也弄死在边境，回去一股脑的把罪名推给肖起……

        吕公公轻笑一声，那笑声尖细刺耳，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收获嘛……”他拖长了声音，故作沉吟，“咱家倒是没亲眼瞧见肖将军与匈奴人勾结的场面。不过……”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王宝权，“你我都是为皇上做事的人，皇上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王宝权心中一凛，眉目间却还是谄媚之意：“公公的意思是……”

        “圣上既然认定肖起通敌叛国，那他，自然是留不得的。”吕公公的语气依旧轻柔，他那涂得鲜红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如同毒蛇吐信，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凄凉。

        “肖起，得杀。”

        吕公公的话音刚落，李立猛地上前一步，脸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阉人，竟敢如此狼狈为奸，诛杀功臣！肖将军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你们却要置他于死地，真是不得好死！”

        吕公公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微微一笑，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语气轻飘飘的：“忠臣如何，功臣又如何？皇上杀的还少吗？他可是天子，只要他喜欢，想杀谁就能杀谁！你还能管的了么？”

        李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吕公公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转过身，朝王宝权走去：“不过王爷，”他拖长了声调，“你也听本公公一句劝，既然人抓不到，还有刁民抵抗，强攻不下，就算了吧。”

        王宝权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吕公公却抢先说道：“我看你带了这么些人，李将军又反了水，终究是打不过的。不如回宫里复命，就说肖起此贼凶悍异常，让再给你调配些人马来，到时候再抓也不迟。”

        说着，吕公公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王宝权的肩膀。那动作看似亲昵，却让王宝权浑身一颤，仿佛被毒蛇缠住。

        王宝权听着吕公公的话，眉头紧锁。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的营地，那里关押着阿来夫。阿来夫，这个匈奴小王子，是他与匈奴人联络的关键。如果现在强攻，万一真的弄死了阿来夫，匈奴人势必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那他苦心经营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得想个办法先把阿来夫从肖起手里捞出来才行。

        寒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王宝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这寒意直接渗入了他的骨髓。

        “公公说得有理，”王宝权终于开口，“肖家军凶悍，确实需要更多兵力。不如就听从公公的话，先撤回去，从长计议。”

        吕公公眯起眼睛，仿佛早已看穿了王宝权的心思：“王爷果然明智，这样才能保全实力，为日后大业做准备啊。”

        王宝权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惊慌。这老狐狸，难道看出了什么？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公公说得是，你我都为皇帝做事，为皇帝排忧解难，自然也是我等下人的要事。我们这就撤兵。”

        随着王宝权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缓缓撤退。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武器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远处的山峦笼罩在夜色中，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

        一场苦战，就这么宣告结束。

        李立站在原地，看着王宝权和吕公公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他转身看向肖家军的营地，那里烛火摇曳，隐约可以听到伤员的呻吟声。

        “来人，”李立沉声道，“安排人手，接管夜巡和伤员救治。”

        一名副将上前应命：“将军，我们要不要趁机…”

        李立猛地转身，目光如炬：“不许胡来！现在我们和肖家军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肖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难逃一死！”

        副将被李立的气势震慑，连忙低头应是。

        李立知道，自己虽然没有明面上战队肖起，但是日后估计也难逃一死。

        可他不在乎。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忠诚良将被陷害，无辜百姓惨死在自己刀下，而自己却与如此奸人并肩而行……他做不到。

        夜色渐深，李家军的士兵们开始在营地周围巡逻。篝火映照着他们疲惫却警惕的面庞，远处传来的隐约狼嚎声，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李立回了肖起的营帐，掀开营帐的帘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一愣。这寒冬腊月的，营帐里竟然如此温暖，仿佛置身春日。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火炉上，那里正燃烧着石炭，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这是…”李立喃喃自语，心中惊讶不已。肖起何时有了如此奢侈的东西？看这模样，要比宫里那些人用的还要上盛。

        他抬眼，看到肖起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缠满了绷带，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李立心头一紧，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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