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也忍不住,乘疾吐出了一口鲜血,踏歌急得冲出来想要扶起瘫坐在地上的乘疾,乘疾摆了摆手,踏歌只能退下,眼巴巴地看着乘疾艰难地自己从地上挣扎着起来。
乘疾看着柳月与柳朝,呵呵一笑,道:“甘拜下风。”
柳朝不言不语地站着,倒是柳月摆了摆手,“小孩子不懂事,承让了。”
乘疾抬手擦去嘴边血迹,“你真是客气,你儿子一招就打败我,我还敢多说什么,总是你父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乘疾虽然向来桀骜不驯,可他更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个柳朝强得像个怪物,他岂敢违逆。
柳月微微一笑,“我今日来此,是有事宣布,其实这孩子并非我亲生,他是我故友之子。”
“哦?”乘疾抬眼看他,内心却在嘲讽,谅你柳月也生不出这样强悍的怪物儿子。
“我这位故友你也认识。”柳月看着他,开口道:“他是叶一的儿子。”
乘疾剑眉一挑,“啧”了一声,他确实识得叶一,那时大家都还是三等妖兽,乘疾居北,柳月居西,而叶一的府邸则在西北方向,处于他们二人之间。叶一为人高傲,向来不喜乘疾吃人的做派,二人时有冲突,你来我往的打了好几次架,都是不分胜负。乘疾没想到这个柳朝,现在应该叫做叶朝,居然会是叶一的儿子,他顺势问道:“那为何当初要谎称你的儿子?”
像是早就估到乘疾会有此一问,柳月有条不紊地答道:“叶一临终之前将孩儿托付给我,不幸因为一些变故使得我没有及时找到这孩子,叶一说了,在这孩子在妖界站稳脚跟之前,都不要暴露他的身份,现在这孩子进阶一品,自然要认祖归宗。”
乘疾冷笑,只觉这说辞十分可笑,但人家一品的实力摆在眼前,他即便心有疑虑,也没法质疑,只得道:“恐怕你们来此,不止为了此事吧?”
“乘疾兄慧眼如炬。”柳月客气地说道:“如今妖界地盘清晰,东南西北中区都有一方二品妖兽镇守。譬如仙界,奉冷家为尊,妖界总也要有一个统帅才是,毕竟仙界对我们妖界虎视眈眈,我们没个领头羊,可不成。”
乘疾的脸色终于渐渐阴沉下去,几次想要开口,都见到叶朝的眼神冷冷飘了过来,忍耐许久,方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我认叶朝为主,奉他为妖王?”
“也不必说成认主这样不堪。”柳月的神色始终温和,“只是妖界需要一个妖王,当年君天若是能早日进阶二品,以他的德行与能力,我们也会尊他为王的。”
“哼。”乘疾忍不住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一招。”叶朝见他对柳月始终不恭不敬,开口道,“制胜,是柳月的要求。”
“你说什么?”乘疾不可思议地问道。
“一招,致命。是我的能力。”看着乘疾,叶朝冷冷道。
“你!”乘疾开口的时候,踏歌冲了出来,拦在乘疾之前,对着叶朝跪下,“我代表我家大人,愿意尊叶朝大人为王。”
“踏歌!”乘疾怒喝道。
踏歌转头,看向乘疾,微微红着的眼圈内写着满满的恳求。
乘疾即便明知踏歌是在为自己的安危忍辱负重,还是一脚踹在踏歌身上。踏歌受力,被踹到一边,吐出一口鲜血,他不动声色将血抹净,重又在爬了回来,拦在乘疾之前,跪在叶朝脚下。
柳月俯身将踏歌扶起,“乘疾兄,不必如此,你的手下对你忠心耿耿的。”
乘疾将踏歌拉倒自己身旁,冷冷地看着他们父子。
“与原来都是一样的,北境仍然由你统辖,你依然是北境之主,不过朝儿会赐你一个封号,你再尊他为王,平日北境诸事都由你做主,不过朝儿为妖王之后,他开口的事,你需遵从。”柳月终于将此行的目的,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我有说不的权力吗?”乘疾冷笑着反问。
“当然。”叶朝回以冷笑,“你随时可用你的命来说不。”在受人挑衅质疑之时,叶朝连说话都顺溜很多,他的实力,足以让他说出如此嚣张的话语。
柳月从中劝阻道:“选择的权力在你,只是朝儿也有权处置不服他的人,毕竟他现在的实力,连我都无可动摇。”
沉默半晌,乘疾缓缓跪下身子,乘疾身后所有的妖兽都不得不随之跪下,乘疾艰难地开口道:“我,乘疾,愿尊叶朝为王,任由驱使,如有违逆,天地不容。”
叶朝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乘疾,伸手按在他的左肩之上,乘疾只觉左肩一阵剧痛,他知道叶朝是在自己身上种下了印记,这屈辱让他倍感愤怒,可他技不如人,只能咬牙硬忍。手缓缓离开乘疾的肩膀,叶朝俯视着乘疾,道:“乘疾,北方之主,从今以后,由我驱使,受我庇护。”看着似有不甘的乘疾,叶朝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了一个名字,“烈魔。”
乘疾抬头,目光中写着不解。
柳月在旁解释道:“这是朝儿赐予你的封号。”
“烈魔。”乘疾颇为玩味地重复了一次这个称号,他在北境多年,知道那些惧怕自己的凡人与修者甚至一些妖兽,背地里都偷偷称呼自己为魔君,可他并不厌恶魔君这个称呼,甚至有些沾沾自得。叶朝这小子给自己拟的称号,居然还颇得他心。这恐怕也是今天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柳月父子达成此行目的,不再久留,匆匆而去,乘疾也巴不得他们早点滚蛋,他们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乘疾手下另一高品阶的妖兽行浪问道:“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甘心认他为王吗?”
踏歌睥了行浪一眼,“你是在质疑大人的决定吗?”
“呵!我可不是质疑大人,倒是你,不愧是大人手下第一将,骨头软得狠,说跪就跪下了,这样的本事,我们哪里学得来?”行浪早就不满踏歌稳坐乘疾手下第一把交椅的位子,是以找到机会便借题发挥攻击踏歌。
“你莫非是瞎的?叶朝大人的力量,目前为止不是任何人可以企及的,我是在乎大人的安危!”踏歌问心无愧,立刻反驳道。
“叶朝大人?你叫得可真是亲切,莫非你早就与他暗通款曲,勾连一块,陷害乘疾大人!”行浪这可就是空口白牙的诬陷了。
“闭嘴!”乘疾突然暴怒,一挥手,行浪已经被狠狠摔了出去,“你们都给我听着,谁再敢说踏歌半句不是,小心脑袋!”
众人吓得战战兢兢地跪下,踏歌也跪下了,“大人……”
“你也闭嘴!”乘疾指了指踏歌,却没对他动手。其实乘疾对踏歌算是好的了,其他妖兽,譬如方才的行浪,乘疾一挥手,蕴涵妖力,被他打出去的行浪现在还趴在地上,身受重伤,根本起不来。可他平日踹踏歌之时,从来不带妖力,不过用一身蛮力,踏歌痛倒是痛,却不会受伤。
烦闷的乘疾撇下众人,独自外出,北方之境地广人稀,此时虽是万物复苏之春,这里仍然白雪皑皑,乘疾独自一人踩在雪地之上,天地茫茫,此刻他仍然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可现下脑袋随时悬于他人之手,真叫人难受。
“呸。”乘疾狠狠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怎么没个好儿子。这么想着,乘疾眼神渐渐暗淡,那个该死的女人,他爱过的那个该死的女人,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倔强的害怕的天真的眼神。
还有,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孩子。
乘疾狠狠地甩了甩头,真是晦气,好好地怎么想起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冰天雪地里,只穿着单薄的衣裙,赤着脚,那雪白的肌肤映在雪地之中,仿佛要与漫山白雪融为一体。
“嘁。”可爱的小女孩是无法打动烈魔残酷的心,他正生气烦闷,便看到一个毫无妖气的小女孩,认定她是人类,那便是他的盘中餐了。
一施妖力,他人已经在小女孩近前,那小女孩努力抬头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乘疾,忽然就笑了起来,奶声奶气道:“你要陪我玩吗?”
乘疾拽着小女孩的后领将她整个儿提了起来,“陪你玩?”
没想到这小女孩不哭不闹,一点也不害怕,被提起的她,高度正好到乘疾的脸,伸出莲藕般白**胖的小手,一把抱住乘疾的脖子,大大地亲了一口乘疾,“你陪我玩,你是好人!”
叫乘疾魔君的也有,叫乘疾魔头的也有,叫乘疾大人的也有,什么难听的尊敬的,乘疾都听过,可偏偏“好人”这两个字,他几乎不曾听过。
几乎,只有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愚蠢的该死的女人也叫过他好人。
突然之间,乘疾不觉得饿了,离得近了,他才发觉这小家伙的瞳孔是绿色的,凑近她闻了闻,小女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乘疾疑惑道:“小丫头,你不是凡人啊?”
“凡~人~?”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重复着,“那是什么?好玩吗?”
“好玩,可好玩了。”乘疾突然扯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天赐给他一个孩子,他可不得好好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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