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几天,天气特别地寒冷,连续数天的大雪,将全京城罩得白茫茫一片。
梅长苏犯了旧疾,总是整夜的咳嗽。
在宴大夫的调治下,梅长苏的身体有所好转,但还是必须整日卧床休息。
而在这期间,誉王萧景桓秘密见了悬镜司首尊夏江。
言语中一番刺激,表面上和他结为同盟,但私下里却让自己的手下行动收敛,就看着夏江和他的悬镜司在跳。
夏江果然跳了。
因为他比誉王萧景桓更加不能容忍靖王上位。
所以他比誉王更想借助赤焰逆案将靖王拉下马。
于是,他找到机会,安排自己的二弟子,悬镜司掌镜使,夏冬的兄长夏秋去抓捕赤焰军旧将,赤羽营林殊的左副将卫峥。
这卫峥因为奉命迎接援军,侥幸逃过梅岭一劫,之后流落在江湖上,拜药王谷谷主素天枢为义父,化名素玄,又娶了医善世家浔阳云氏之女飘寥为妻,渐渐接管了药王谷的事务,因为能力出众,不但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在宫中也时常被人议论。
本来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这样做本来很安全,但谁让夏江是个老狐狸,对赤焰案的在逃疑犯又一直念念不忘呢?
所以在夏江发现卫峥的下落之后,立即安排夏秋,率悬镜司武装人马诱捕了卫峥,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大摇大摆押送到金陵城,以期梅长苏出手,将他们一举擒杀。
可惜夏江万万没想到,梅长苏这个时候寒毒复发,只能卧床休息,无法处理任何事务。
黎刚和甄平得到这个消息,只能匆匆制定了一个粗糙的计划,在城门口突袭车队,结果自然陷入优势兵力的围堵之中,若非蒙面的飞流武功太高,大家伙几乎要全军覆没。
悬镜司直属御前,自成体系,常常不通知相关府司自行其事,巡防营和京兆尹衙门自然没有帮他们善后的举动。
而谷雨也得到消息,城门劫囚之后,悬镜司也没有擅自在京中进行搜捕,倒象是对逃逸的案犯不放在心上,反而集中大部分府兵,重重封锁看守新押进城的那名重犯。
不用昆式无人机,谷雨也知道夏江诱捕卫峥的事情。
看来夏江出手了。
虽说自己打定的是冷眼旁观的主意,但爱侣夏冬也牵涉其中,谷雨自然不能不关注。
明日武英殿定有一番热闹,可不要错过。
……
次日清晨,靖王一早入宫请安。
由于年关,朝廷已在两天前封印免朝,皇子们每日问安都是直接入禁内武英殿,靖王萧景琰进去的时候,在殿门外遇到了好久都没有碰见过的誉王萧景桓。
“景琰来了,”誉王笑容满面地打招呼,“看你红光满面,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兄长有礼貌,当弟弟的自然不能冷淡,靖王微微欠身行礼:“谢五哥关心。”
“来来来,我们一起进去吧,听说父皇今天很高兴呢。”誉王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不咸不淡的,并不以为意,抬手一让,两人肩并肩一起迈步进了武英殿。
此时在殿中有五个人,除了雷打不动的梁帝萧选,太监总管高湛,以及禁军大统领蒙挚外,还有悬镜司首尊夏江,以及刚刚进来,施礼完毕的巡防营大统领谷雨。
因为夏江刚刚禀报了卫峥之事,气氛很凝重。
梁帝萧选靠在龙椅上抚额沉思,夏江捋着胡子似笑非笑,蒙挚脸部的皮肤却明显绷得很紧的。
而高湛一如既往微微躬身站在梁帝身边,万年不变的表情和姿态,犹如兵马俑一般。
两位亲王进来时,夏江看着誉王微微点了点头,而蒙挚则向靖王皱了皱眉。
谷雨看了看夏江,又看了看蒙挚,没说什么,只是很自觉的站到一旁。
“儿臣给父皇请安。”兄弟俩一起拜倒行礼。
“嗯,起来吧。”梁帝揉着额角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他们如今服饰一致,越发地有兄弟相,身材容貌都不相大差,只是一个结实沉默些,另一个更加圆滑机灵。
这位大梁皇帝十多年来一向偏爱誉王,直到近来才因不满他野心太盛,刻意减了些恩宠,但余爱仍盛,而靖王重新搏得受他关注的机会后,行事越来越合他的心意,正是好感度增加的时候,所以此时看着这两人,他自己也说不出更喜爱哪一个些。
恍恍然间想到了祁王,想到那个优秀到令他无法掌控的皇长子,突觉心中一阵疼痛,不知是因为年老,还是因为夏江刚刚勾起了他已刻意尘封的回忆。
“父皇怎么了?”誉王关切地欠身上前,“莫非刚才在讨论什么烦难之事?儿臣可否为父皇分忧?”
梁帝挥了挥手:“大过年的,有什么烦难之事……”
“是啊,”夏江看梁帝说了这半句,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意思,便接住了话茬儿,“年节吉日,能有什么烦难?像抓到旧案逆犯这样的事,其实是好采头啊。”
“逆犯?”誉王露出吓一跳的表情,“近来出了什么逆案,我怎么不知道?”
夏江哈哈大笑,“殿下当然知道,只不过不是近来的案子,是十三年前的。”
“啊?夏首尊指的是……”誉王一面接口,一面瞟了靖王一眼。
后者果然闻言抬头,目色如焰地盯住了夏江。
谷雨看了誉王萧景桓一眼。
这厮说相声说的挺好,拱火技能一流。
只不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往下参与了。
“十三年前哪里还有两桩逆案?自然是赤焰的案子了。”夏江以轻松的口吻道,“赤焰军叛国通敌,罪名早定,只是当年聚歼他们于梅岭时,天降大雪,又起了风暴,陛下明旨要捕拿的主犯将领十七名中,只活捉了四个,找到十一具尸体,还有两个,不知是逃了,还是尸骨湮没。为此悬镜司多年来未敢懈怠。好在皇上圣德庇佑,天网难逃,竟在事隔十三年后,拿到了其中一名逆犯。”
誉王萧景桓忽然换了一个表情,站在那里转过身去,居然没有和夏江配合,不再开口了。
没人捧哏,难不倒夏江。
老狐狸用眼尾瞥着靖王,冷冷道:“这个逆犯,正是原赤羽营副将,卫峥。”
靖王的双手已不自禁地紧握成拳,胸中一阵翻滚。
而誉王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对梁帝萧选躬身行礼:“儿臣恭喜父皇。”
虽然是表情高兴,但一句话也没多说。
这让夏江很奇怪的看了誉王萧景桓一眼。
你怎么不继续拱火啊?
不拱火,靖王还怎么往下跳。
不过也没什么,你不拱火,老夫自己来!
“陛下,卫犯逃匿十多年,说明他没有半点悔过之心,臣以为,腰斩示众比较合适。”
靖王颊边的肌肉一跳,猛地抬起了头,正要开口,蒙挚已抢先他一步跪了下来,道:“陛下,如今正是年节,又值国丧期,实在不宜当众施此酷刑啊!”
“蒙统领此言差矣。”夏江淡淡道,“谋逆是不赦之罪,与国丧何关?严苛以待逆贼,仁柔以待忠良,顺之则兴国,逆之则亡国,此方为不悖之道,你说对不对,靖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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