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本来就没睡踏实的豫梅惊醒,她赶紧套上床头的棉衣,踩上一双棉拖鞋小跑到院里。刮了一夜的北风已经偃旗息鼓,院子里的白雪被吹得好似沙漠里的流沙,连绵起伏地反射着天空那冰冷的月光,豫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彻底从刚才似梦非醒的状态中精神了起来。
“豫梅,在家吗?”男人一边敲着大门一边往院里喊着,家里的柴狗从蜷缩的棚子里跑了出来,汪汪叫着。
“来了......,谁啊?”豫梅加紧脚步来到大门跟前。
“豫梅,是我,你二哥。”
听着是张玉河的声音,豫梅赶紧打开大门,“二哥,您这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
“豫梅,这两位是镇派出所的同志,想找你去镇上了解一下情况。”张玉河指着身后穿着公安制服服的两个小伙子。
“什么事儿啊,公安同志。”豫梅脑子一片空白,神情错愕地看着眼前三个男人。
“您是张玉海的爱人吧,具体咱们到所里再说。”其中一个公安神情凝重地看着豫梅。
“那......,您看我这......”豫梅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身上的棉衣和拖鞋。
“那您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在这儿等您。”刚才那个公安不动声色地说着。
豫梅跑回了里屋,慌慌张张地穿了外套,踩上一双旅游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地扣好扣子、系好鞋带的,她的的手跟她的心一样,一直抖个不停。
“嫂子,什么事儿啊?”刘志田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披着羽绒服来到了西院,看着晃晃悠悠跑出来的豫梅。
“我......我也不知道......啥事儿......”豫梅泛白的嘴唇已经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嫂子,您别着急,”刘志田安慰着目光流离泛着眼泪的豫梅,一起来到大门口,“公安同志,什么事儿啊?”
“您是?”一位公安警觉地盯着刘志田。
“这是镇中的刘老师,暂时住在他们家东院儿。”张玉河连忙解释。
“哦......是吗。”那位公安意味深长地嘟囔着。
“那咱们走吧。”另外一位公安拉开警车车门示意大家上车。
“刘老师,您回去吧,我跟豫梅一块儿过去。”张玉河挥别了刘志田,跟着豫梅一块儿进了警车。
“大田叔,我妈干什么去了?”张晓辉撕着手里的油条放进碗里的豆腐脑。
“没事儿,你妈他们去镇上办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刘志田心里也打着鼓。
“大田叔,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院里堆雪人吧。”张晓辉看着院里被太阳晒得泛着光的白雪。
“大田叔,咱们去堆雪人吧。”张晓辉跳下椅子,推着一直没吭声的刘志田。
“嗯......哦,”刘志田心里越想越蹊跷,“晓辉,你说什么?”
“切,不跟你玩儿了,”张晓辉气呼呼地坐回椅子继续吃着碗里的油条。
“就知道玩儿,你没看院里的雪还没扫呢吗!”张晓芸瞪了一眼张晓辉。
“一边儿扫雪,一边儿堆雪人不是正好儿吗?!”张晓辉抬起头回了张晓芸一眼。
吃完饭,刘志田带着两个孩子连玩带闹地把院里过道上的雪扫了一遍,在西院对着外屋地的空地上用铁锨堆了一个半人高的大雪人,张晓芸、张晓辉找了家里的碎煤块跟胡萝卜尾巴,给雪人点上眼睛、鼻子和嘴巴,两个人看着还是缺点什么,张晓芸又翻出来家里不用的破草帽,给它戴上,总算是觉得完美了。
雪人微笑地看着东方,穿过眼前那颜色斑驳的红砖墙,墙后那枝叶凋零依然挺拔伟岸的大杨树,树梢上那正在枯枝搭筑的窝里缱绻的麻雀,麻雀巢上那几片飘来荡去变幻莫测的云朵,迎接着这冬日雪后清朗冰爽的阳光。两个孩子围绕着雪人拍着手跑着、跳着,完全忘记了刚才被冰雪冻僵的双手,被阵阵凉风削红的双耳和脸颊,眼睛里充满的是这如雪一般纯净的欢乐,如雪一般纯粹的希望。雪不是冰冷的,有血有肉,和他们一样,是上天的孩子,无忧无虑。
“汪......汪,”家里的柴狗在门口不停地叫唤着,门外传来汽车的阵阵闷声。
“肯定是我妈回来了,”张晓芸离开雪人向门口跑去。
“我猜是我爸,只有我爸回来才坐车呢。”张晓辉也跟着跑了过去。
“二哥,嫂子,你们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吧?”刘志田放下手里铲雪的铁锨,打开大门看着门口的张玉河、豫梅跟那两个公安,张晓芸、张晓辉扒在大人的身边看着。
“行,那就这样儿吧,有新的情况我们再联系你们,我们先走了。”其中一个公安满脸倦怠地看着大家。
“麻烦您了,公安同志。”张玉河跟两位公安握手挥别。
“麻烦您了......”豫梅挤出最后一口气,整个身子瘫了下去。
“嫂子,您怎么了......”
“他四婶......”
“妈,您怎么了......”
“妈......”
豫梅什么都听不见了,满脑子充斥着那令她毛骨悚然终身难忘的画面——毫无人气的房间里,冰冷的金属台子上,那一具具被沾满鲜血的白布盖着的僵硬的尸体......
“这是张玉海吗?”公安掀开一块白布。
“是,”豫梅看着张玉海那瞪着双眼苍白的脸,脖子处已经血肉模糊。
“这个,你认识吗?”
“不认识。”豫梅下意识地回答着。
“这个呢?”
“不认识。”豫梅脑子彻底懵了。
“行,咱们去办公室谈吧。”公安带着豫梅和张玉河来到派出所一间亮灯的办公室。
“张玉海昨天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一个公安点上一根烟,吐着嘴里的烟气。
“早上天刚亮。”豫梅木着脑子盯着那盘旋的烟雾。
“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张玉海这段时间都在加班吗?”
“有多长时间了?”
“除了加班还跟你说过什么?”
......
公安的问题噼里啪啦地朝豫梅轰炸过来,摧毁着她那逐渐溃败的意识和精神,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白天她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做做针线活儿,晚上她也一直等着张玉海回来,一直等着......
烟雾终于散了,“行,你在这签个字儿、按个手印儿吧,”公安拿过做好的笔录递给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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