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提及殊言的才艺,帝京之中,她若是屈居第二,倒是无人敢居第一。琴棋书画于她而言,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她本欲随意写幅字画或是将就着抚琴一曲应付过去,只是这潋滟善舞,老鸨自然是令她今日上台献舞的。一想到潋滟欲离开这风月场所的恳切眼神,晏殊言为了掩饰身份,便只得听老鸨所言,上台献舞。
韫彧之听闻暗卫的禀报后,正欲离开这雕花楼,去下一处继续搜寻她的踪迹。谁料,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台上那抹翩翩起舞的身影,脚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
当年,临丰帝四十大寿,各国使臣齐聚于北临帝宫。而南韫帝,他那所谓的父亲,迫于他母族的压力,无奈之下只得派遣使臣前来北临迎接他回国。他在北临待了这么些年,还是首次以贵客的身份受邀前去参加临丰帝的寿宴。当时,晏殊言亦是以她的真实身份随晏铭前来参加宴会。席间,众位官宦千金俱是争先恐后地为临丰帝献艺,便是为了入太子临钰的法眼,成为他的太子妃,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饶是未被临钰看中,这满座世家子弟,日后自然也是夫婿的佳选。
晏殊言安静地在席间看着众千金的歌舞,不曾提出献艺之言。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望着众人,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却由此引来了诸位世家子弟惊艳的目光,自然,亦包括了临钰的笑意盈盈的目光。
苏相与晏铭素来不和,这后代亦是如此。苏皖的长相自然不差,只是与晏殊言这倾城之貌相比,却是相形见绌。若说她是天上最耀眼的星子,这晏殊言便是那皎洁明月,令她黯淡无光,被世人忘却。苏皖嫉妒晏殊言生生地抢了她的风头,便连太子,亦是一脸笑意地凝视着她。
众千金献艺完毕,苏皖便开口道:“素闻晏小姐才貌双全,今日陛下大寿,晏小姐迟迟未呈上贺礼,想来这贺礼怕是花了晏小姐的一番心思,这才留到了最后。”苏皖之所以如是说,便是因她将才御前抚琴一曲,临丰帝对她的琴技赞不绝口,赏了她一对玉如意。今日,她亦算是出尽了风头,自然会想方设法地令晏殊言出丑,方能夺回太子的目光。
临丰帝闻言,笑道:“既然晏小姐如此有心,朕倒是有些好奇了,晏小姐也无须拘着了。”
临丰帝这一番话,便令她再无回圜之地,晏殊言只得起身,装作羞赧的模样,温声道:“若是不合陛下的意,还请陛下莫要怪罪于我。”说罢,便离开坐席,莲步轻移,如一只翩跹的素蝶。
多年以后,即便这所谓的晏家小姐深居简出,曾出席临丰帝宴会的世家子弟们依旧还记得,当年晏殊言着一袭素青色烟罗纱衣,在宴会上跳的那一支惊鸿舞,确是一舞惊鸿。此后,世上的女子竞相模仿,却无人能及她的几分灵气,只是徒有其表罢了。自晏殊言“染病”后,甚少再出席国宴,更遑论御前献舞之说,自此,世间再无惊鸿舞。
今日,晏殊言自然不会如当年临丰帝寿宴那般,尽全力将这惊鸿舞演绎至极致,不过是随意舞舞,糊弄众人罢了。只是,她的随意一舞,在这些看客眼中,却已是缥缈如仙了。一时之间,众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抹如烈火跳跃的身影。
韫彧之望着台中的人影,又见台下男人们的视线俱是牢牢黏在她的身上,脸色分外难看,心下恼怒不已。
晏殊言舞罢,正欲施施然离开,谁料却被人拉住手腕。她回头一看,正是一脸铁青的韫彧之。这下,她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用力地挣扎,奈何那手却像是生根在她手腕上一般,如何也挥不掉。自己现下用的是潋滟的身份,想必潋滟还未走远,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显露自己会武功一事,否则便会对潋滟不利。晏殊言叹了口气,只得任由韫彧之拉着自己离开。
老鸨见状,挥着手绢,带着一群身高马大龟奴拦住他们的去路:“哟,公子瞧着倒是有些面生,怕是第一次来我这雕花楼吧,不懂楼中的规矩倒也是情有可原!咱雕花楼的这些个姑娘,可不是任由公子随随便便就能带走的。”
韫彧之冷冷睇了老鸨一眼,冷声道:“那便如何才能带走她?”据闻洛千城现下也在这雕花楼中,他自然不能暴露了行踪,否则,对他,对晏殊言皆是不利。
老鸨见韫彧之衣饰皆是不菲,谄媚地笑道:“自然是需要竞价了,价高者得!”
韫彧之唤来暗影,暗影将一沓银票递给老鸨。“这些可够了?”韫彧之愤然道。
老鸨见韫彧之出手如此大方,面色一喜,继而又轻咳一声,故作无奈道:“公子,你这般让妈妈我也为难啊!这是雕花楼定下的规矩,公子若是对潋滟实在是喜爱至极,待所有姑娘们表演完毕,你便能与其他宾客们竞价了!”
韫彧之心下愈发恼怒,这老鸨竟然将晏殊言与这些烟花女子相提并论,他气极,正欲给这老鸨一个教训,暗影匆匆上前阻止:“主子,切勿冲动行事!这洛千城此刻还在这雕花楼中。”
韫彧之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收了手。那老鸨见状,用手绢拭去额上的汗珠。而后,便唤来婢子将韫彧之与暗影等人领去了上等厢房,幽兰筑。
晏殊言与那些表演完毕的姑娘站在一处,等待之后上台竞价。她本是打算趁韫彧之未注意她时便悄然离开,奈何韫彧之如今已得知她在此处,且他的暗卫们现下皆隐匿于楼中楼外,自己此时离开,倒是遂了他的意。因为,韫彧之的暗卫们武功不俗,而她一人单枪匹马,届时定是插翅也难逃。她站在原处,静观其变。
台上的歌舞不曾间断过,韫彧之在幽兰筑中,一直注意着晏殊言的动作,见她时而皱眉,时而叹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主子,这晏小姐怎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常人,早便偷偷离开雕花楼了,她却还站在这里,未有离开的打算。”暗影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若是寻常人,我又岂会这般兴师动众?她向来聪慧,岂会不知她此时离开雕花楼的后果?”韫彧之笑着说道,“若是她此刻离开了,我倒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暗影望着自己的主子笑中含春,一脸春风的模样,暗自摇摇头。深爱的女子这般出众,又有其钟意的男子,若是自己,担忧都还来不及,也只有主子,还能这般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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