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人鱼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撑地，正面对着莫敬舒他们。人鱼的头和身子仰到同一个角度，圆滚滚的鱼眼为了看清来人，硬是在眼睛上方挤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眼皮，微微垂眼睥睨着门外的人类。

        “丧尸鲸鱼”眼里的光白得纯洁无瑕，打在人鱼雪白细腻的身体上更像是镀了一层柔光，腰腹处黑色的鳞片在白光的衬托下黑得愈发深邃，鱼尾在水下摆动起伏，拍打着水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此刻人鱼的姿势看起来很悠闲，完全不把他们两个“入侵者”放在眼里。

        但这个鱼头长得属实怪异，莫敬舒只能叫它人鱼，而不是美人鱼。它的头既有人类的特征也有鱼的特征，和尾巴颜色一样，它的头也是黑色的，有着人头的轮廓。不像正常鱼的眼睛分布在头两侧，它的眼睛是像人类一样相距不远且在同一面，但是长得却和鱼一样，非常圆润的眼睛一直睁着，从未闭上。也可以简单概括为人首鱼面。

        人鱼的头是包裹了一层鱼类特有的黏液，看起来滑溜溜的。莫敬舒下意识寻找“鳃”，他顺着脖子向下看，却只看到人鱼光洁的颈部，看不到一点鱼鳃的痕迹。

        还好还好，莫敬舒最害怕的就是虚幻的“人鱼鳃”，曾经看电影里面的人鱼脖子左右两边都会有三道翕张的鱼鳃，伴随着鱼鳃的打开，里面鲜红的鳃丝像有生命般攒动，三道鱼鳃打开时几乎占满了人鱼的整个脖子，像是鱼鳃才是主体，而人鱼是寄生在鱼鳃上的庞大生物。莫敬舒至今不知道这种恐惧感从何而来，为了避免让自己难受，他从那以后没再看过任何有关人鱼的记录及影片，直到今天他看到人鱼才想起这件事。

        人鱼的上半身与鱼头割裂感极重，仿佛这么丑陋的头不应该长在这么美的身体上。

        莫敬舒和李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都愣在原地。

        人鱼见他们呆住，向后仰的身子坐直，双手交叉伸到身前呈抱胸姿势。缓缓开启圆润光滑的鱼嘴，同时非常清亮的声音传出：“果然……你们也不喜欢这副样子吗？”看似委屈的话语实则语气没有一点委屈，“哼！人类的审美……真是低下！”尾巴与水面的拍打声更响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们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莫敬舒和李飒同时腹诽。

        人鱼就坐在地板上，尾巴尖时不时因为拍打水面过重而露出小口，带起的水珠洋洋洒洒甩落到地板上，然后迅速被地板吸收，留下一点点水痕。

        刚才的人首鱼面就像没有进化好，人鱼脸部重新融合到一起，原本黑黢黢的鱼头摇身一变，成了样貌昳丽的少年。

        人鱼的头发长度到达肩膀上方，金色的发丝上还沾着水，服帖地贴在人鱼的脸上。水滴顺着人鱼的脸颊向下滴落。人鱼似乎被水滴弄烦了，抬起手就抹去了脸上的水滴。人鱼的手掌伸开，刚抹去的水渍残留在手中，借着光闪闪发亮。指间的蹼将整个手掌连成一片，锋利尖锐的指甲晃过莫敬舒的眼睛，这是可以把猎物一下就撕碎的蹼爪。

        少年样貌的人鱼五官艳丽而危险，终于可以称得上是“美人鱼”，他一张嘴，满口鲨鱼一样的尖牙明晃晃地露出，像是在展示他得意的武器，八颗尤为尖利的牙齿长在人类虎牙的位置上，上下各两对儿，闭上嘴巴时则贴合得紧密无间。

        人鱼微微抬头咧开嘴角，苍白锋利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狭长的眼睛微蹙，水蓝色的眼眸泛着光，正盯着门外的两人。

        莫敬舒被盯得一阵恶寒，这样子怎么有点像……人类小孩的中二期？

        李飒眼里见不到那么多种颜色，只觉得眼前灰扑扑的人鱼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你……好？”莫敬舒试探人鱼，他刚刚听到人鱼在很流利地说话。

        “不好。”人鱼收起刚刚露出的牙齿，无感情地回了一句。

        人鱼开始一连串的输出：“我饿了，他们人呢？”

        “你们又是谁？新来的研究员吗？”

        “这么久也不来喂我，还把我关在黑漆漆的地板下，很不爽的啊！”

        人鱼向他们身后张望：“喂！你说他们不会是死了吧！还是丢下我逃跑了啊？不会吧……”

        “那个经常喂我的小助理呢？不会也跑了吧！我可是很……”人鱼突然顿住。

        “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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