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川清月第一眼见到人鱼时，人鱼是直接躺在地板上的，不像其他人鱼警惕性很高的样子。他感觉这条人鱼就像个未成熟的孩子，很容易信任别人，同时对待一切都有着很浓的好奇心。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位金发碧眼的人鱼上半身圣洁得像一个天使，亦或者更像是一座雕像，非人类的纯白皮肤没有一点血色，细腻的鳞片点缀在腰间，与尾部过渡自然。但是他下半身粗壮的鱼尾又与雪白的上身不同，光照到上面光滑的鳞片黑到发亮，纯黑与纯白的对比更是令人惊艳。

        星川清月不禁想，如果说他是天使与恶魔的孩子也会有人相信吧。

        “黑羽。”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视。星川清月睁大刚刚眯起的双眼，然后看向人鱼的水蓝色眼睛。唇瓣轻启再一次说道：“你就叫黑羽……怎么样？”

        人鱼也跟着他缓缓开口：“黑羽？”

        人鱼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念起来还蛮好听的，他又小声重复了几遍，然后抬头笑得很灿烂，“好！”人鱼很开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星川清月看向人鱼，果然，人鱼就是人鱼，那口尖利的牙齿明晃晃地暴露在他面前，让星川清月从那美丽的幻影中醒来，产生一阵恶寒。

        外面的光亮突然开始晃动，巨大的光点平移开，露出光滑的鲸鱼皮肤，鲸鱼游走了。

        房间外面的偏小型鲸鱼是这艘船上的人养的，为了它还特意改造了一下内部，在外面充满了水，方便鲸鱼游动。由于一些原因，这艘船里的生物不能照到光，即便是人造灯光也不可以，所以他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这条鲸鱼，貌似还改造了它的眼球，向里面注入了蓝绿色的液体，从此这条鲸鱼就变成了移动灯光，以便他们来查房时看清房间内部。

        唯一的缺点就是光来得很随性，有时候研究员不得不摸着黑去探索那些地板下的未知生物。

        不过这条鲸鱼似乎对人鱼情有独钟，每次路过，都会在这里停留比其他地方还长的时间，因此每个来这个房间的研究员都会不自觉地多待一会儿。一方面是这条人鱼是真的漂亮，另一方面是有光亮，不至于害怕会出现突脸的未知怪物。

        迅速袭来的黑暗令星川清月看不清人鱼“黑羽”的脸，看不到那副具有掠夺性的牙齿，让他心情都好了不少，不过这些他并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除了看向人鱼时他都以微笑眯眼的形象示人。

        即使在黑暗中，星川清月也非常熟练地打开箱子，然后一步步靠近人鱼，完成采样。

        人鱼全程都很配合，他似乎对这个新来的“助理”颇为喜欢。

        在星川清月拔下针头时，鲸鱼慢慢回来了。刚才在黑暗中他没注意到，自己其实离人鱼很近很近，人鱼身上与室内温度一致，再加上人鱼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连呼吸声都被他抑制住了，所以一直很安静，导致星川清月没有认识到只要他一抬头就能撞到人鱼的下巴的事实。

        人鱼似乎是故意的，他在星川清月借着一点点光给他抽血时悄悄向他身边靠近。星川清月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仔细嗅闻还能闻出一种淡淡的香味，只是消毒水的味道更盛。

        不过这些都逃不过人鱼灵敏的嗅觉，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把星川清月的味道印在了记忆里，这个味道是独一份的。所以导致后来只要星川清月一进来这个密闭的船舱，他就能立刻感知，并在地板下翘首以盼。

        随着鲸鱼在窗外的“窥探”，屋内也亮了起来。

        人鱼的阴影笼罩住了星川清月蹲在地下的身影。突然的光亮变化让第一次来的星川清月还没有完全适应，他收起针管，下意识抬头，正中人鱼的下颌。

        眼前的脖颈雪白修长，虽然是雄性人鱼，但是却没有喉结，可能是这条人鱼还未成年的原因，也可能人鱼就是不会长喉结。星川清月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决定回去好好研究。

        见星川清月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和之前比愣了短短一秒，就立刻恢复温柔的神情之后，人鱼有些失落。他可是很想看一下这个人类更多的反应呢！

        星川清月向后退了两步，与人鱼拉开距离。把器材都整齐地放进盒子里后，起身说了一大串人鱼听不懂的话，然后伸出手在人鱼头上抚摸了三下，就转身走了。

        人鱼愣在原地，今天的助理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没有在结束采样之后把他关进地板里。

        人鱼就这样坐在地板上，鱼尾拨弄着水面，看着被自己弄出的波纹，心不在焉地回味着星川清月的抚摸。

        或许这是研究过四条人鱼的亲和力，又或者是黑羽“鬼迷心窍”，此后他只要一见到星川清月就会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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