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雪衣仔细听了听,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少年”,接着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嘴角忍不住牵了一下,又快速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抬手拨弄了一下佛像身后的孔雀尾。
这一碰他立即感觉到不对劲。
上面没有落灰!
忙将蜡烛凑近,只见其中一尾孔雀羽弧形边沿的金漆比别处暗,像是被人经常摸,颜色掉了露出里面的铜色。
他抬手握住尾羽边沿,立即感觉到松动,用力往里一推,只听里面响起“咔嚓”的机括声,脚下的供台开始剧烈颤动,佛像缓缓往后退去。
听到动静,音盏立即赶了过去,见随着佛像移动,原本青莲花座下方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洞口,以及通往下方的青灰色的石阶。
她刚要下去,就被言雪衣抢了先。
“这也要争,第一又没钱拿。”小声嘀咕了一句,她也踏上台阶往下走。
洞里很暗,但空气流通不错,没走几步蜡烛就被吹灭了,两人只好摸黑走。
楼道修得不宽,只能单人行走,两边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但抬手扶墙的位置却是光滑的,似乎是经常有人扶着墙走,长期以往把石墙上的棱角都磨平了。
如果传说是真的,下方镇压着一头吃人的毒蛟,难道还经常有人去探望送食?
听阿银说蛟类的寿命很长,可以存活数千年,不知道那毒蛟还活着不?
这么想着,她突然脚步一顿,涌现出个不好的推测:那些失踪的人不会……被当成投喂毒蛟的食物了吧?
察觉到身后的人停了下来,言雪衣回头问:“怎么了?”
“你说……”音盏咽了口唾液,“那只毒蛟还活着吗?”
言雪衣转身继续走,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怎么可能,现在哪还有蛟。”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你见过?”
音盏噎住。
她……还真的见过,但这话要是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信吧。
言雪衣也没多想,只当她找不到话说,继续往下走。
这楼道比两人想象中要长,一会儿向下一会儿平路,越往下越宽敞,隐隐能听到回荡在空旷洞中的风声,呜呜呜——仿佛被打散的哭声。
就在音盏走得不耐烦,怀疑是不是又陷入了一个幻阵时,前面突然传来微弱的亮光,光影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挪动,风声也逐渐变大,隐隐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水?难道洞里还有暗河不成?
音盏想着,没留神前面的言雪衣停了下来,一头撞了上去。
“哎呦……你怎么突然停了?”音盏揉着鼻子从他身后走出,抬头一看就愣了。
前方隐隐透着微弱光线的地方,缓缓走出几个黑影,有手有脚,脖颈上的脑袋奇大无比,压得身子佝偻着,头重脚轻地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这又是什么怪物?”
音盏凝出银鞭,却注意到言雪衣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波澜不惊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寒冰,底下是逐渐蔓延的怒意,握拳的手指捏得咔嚓作响。
音盏有些奇怪,这种情况一般人都是紧张、好奇或者害怕,怎么他的反应会是生气?
“怎么了?”她问。
言雪衣紧绷的嘴角微启,“他们……是人。”
“人?”音盏一惊,忙仔细看去。
光线实在太暗了,朝他们靠近的影子只能看个轮廓,听言雪衣说是人,音盏细看后,还真的看出些端倪。
这些影子都穿着衣服,只是脖颈以上那玩意儿是……脑袋?
谁家脑袋那么大还开瓣,像双头怪一样——
很快,音盏就说不出话了,因为身边的言雪衣动了,他斜飞出去,白衣飘飘,宛如一只展翅的白鹤,极其优雅灵动的接近靠得最近那个影子,五指曲起成爪,速比闪电地抓住对方半瓣脑袋,指间青光缭绕,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弧线,“咔嚓”拧了下来。
“哇哇哇——”
黑暗中瞬间响起刺耳的婴儿啼哭,接着周围陆续响起同样的哭叫,听得人心烦欲呕。
音盏被言雪衣的一系列举动惊得目瞪口呆,直到哭声响起,才觉出不对劲。
这哭声似乎不久前才听过!
难道——
她倒吸口气,就见言雪衣将那嚎哭不止的“半瓣脑袋”丢到地上,并指一划,青色的风刃从其指间射出,瞬息将那东西劈成两半。
地上的哭声停止,空气中蔓延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带着血腥的气味。
而少了“半瓣脑袋”的人则软趴趴倒下,被言雪衣接在怀里带到边上。
音盏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那些怪模怪样的影子,应该是被怪物控制的人,只是被言雪衣弄死的怪物好像和她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她足尖轻点,飞速冲向对面的影子。
离得近了,终于得以看清——这些人后颈处长着个巨大的瘤子,有的同脑袋差不多大小,有的只有拳头大小,最大的那个足有铜盆那样大,压得人直不起腰,像脖子上骑着个球似的。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肉瘤”似乎是从人身体里长出来的,布满经络的皮膜呈现出一种狰狞恶心的肉红,不时蠕动两下,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出来。
与其说是肉瘤,音盏觉得那更像是卵,有很多像血管似的东西连接着两者,被控制的人已经失去意识,瞳孔涣散,脸色青灰扭曲,枯瘦如柴,完全就是行尸走肉。
她本来都要动手,这会儿却迟疑了,扭头问:“这玩意儿能弄掉吗?那人怎样,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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