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我指天地，再指四周景物，最后指了指自己脑袋，摆了摆手。”素袍修士解释道：“意思便是，天地，万物，包括我自己，都不是全知全能的，正是应了道藏中的那一句‘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我的道场就是取其中‘无全’二字！”

        素袍修士颇为得意，说道：“怎么样，我解释的不错吧。”

        栾长老摇了摇头，苦笑道：“也怪不得商行猜不出来，你这个哑谜，太过于晦涩，有牵强附会之嫌，不算什么好哑谜。”

        “哎，栾师叔，我一时间想起来的，也不能太强求了。”素袍修士并不在意这些，还是很得意，但是商行下一句话，却令他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商行微微一笑，施礼道：“那么，我已经猜出谜底，该什么时候拜师才合适呢？”

        素袍修士愣住了，包括栾长老也愣住了，都没明白商行再说些什么。

        “你没听懂么？你没说出答案，就应该离开此地，你我无缘师徒的。”

        “但是答案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么？”商行笑道：“如果师父觉得不够，那我就再说一遍，答案是：无全道场。”

        “这，这答案是我说出来的，你没猜出来！”素袍修士急忙说道：“是我说出来的！”

        “当然是师父说出来的，只不过是我用错误答案引师父说出来的。”商行回答道：“师父说过，我只要说出答案，就算我赢，师父规定了时间，但可没有规定次数，我第一次说错了，但第二次说对了，也算是说出了答案。”

        “第二次是我说了你才说的。”素袍修士涨红了脸。

        “是啊，我也没想到师父直接就说出来了，我并没有要求师父说出来。”商行脸上充满狡黠：“我想，可能是师父有意成全我吧，所以把正确答案告诉了我。”

        “我，我没有！”素袍修士现在突然发觉他出题的时候太过鲁莽，没有考虑周全：“你，你这是耍诈！”

        “这一点师父你不早就知道了么？”商行一脸无辜。

        “早就知道？我那里早就知道？”

        “我说了，我为了求答案，用了些不好的手段，所以……”商行话并没有说完，而是直接转移话题道：“师父可说了，无论我用什么手段都不在意的，也都不怪罪我。”

        “哈哈哈……”栾长老那一张如同骷髅般可怖的脸孔第一次露出狂笑的表情：“苍师侄，你给他出了个哑谜，他就给你设了个陷阱。”

        “这不算数，他没有猜谜，而是在猜谜外找我的漏洞。”素袍修士连连摆手：“不算数，不算数。”

        “为人师表，说话可以不算数么？”商行这么一句话，素袍修士立刻哑了火。

        栾长老也帮腔道：“为人师表，自然应该一言九鼎，我说的对吧，苍师侄。”

        素袍修士无话可说，要是只有他和商行，还可以赖上一赖，现在明显栾长老站在商行那边，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好吧好吧。”素袍修士妥协了，对两人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他。”

        “多谢师父。”商行连忙施了一礼。

        正好，素袍修士刚刚茶还未凉，商行正好用其敬了素袍修士一杯，在栾长老的见证下完成了拜师礼。

        “既然拜入我门下，那你就是我弟子了。”素袍修士说道：“为师乃是沐鎏金顶若字辈，全名苍若瞑，除了你之外，我另外还有五个徒弟，就是你的师兄弟了，不过他们被我派出去做事，过一会儿才会回来，我先带你去你们住的地方好了。”

        苍若瞑带着商行，向着山谷内部走去，边走边说道：“金曦台中，我的道场算是最简陋的了，居住的地方也很是简陋，可不要嫌弃啊。”

        “师父说笑了，徒弟怎敢？”商行连忙说道。

        在山谷内部，也有一个狭小山洞，从山洞中走出，入眼便是一个小院子，几间茅草房。四周竹林丛生，郁郁葱葱，小院子前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水，清澈见底。

        商行有些吃惊，这小院子就和普通的农家小院没什么区别，那几间茅草房也是甚为简陋。

        本来他还以为苍若瞑说居住地方简陋，只是个玩笑话，现在看了，确实很简陋。

        “商行，你先进去歇一歇，等到我的徒弟回来之后，我再向他们介绍你。”苍若瞑指着中间的茅草屋，说道：“我有些话要对栾长老说。”

        “弟子遵命。”

        待到商行进入屋子中，苍若瞑摇头笑道：“栾师叔，你可真让我有些难办啊。”

        “难办？”栾长老也笑道：“有什么难办的？无非是收个徒弟而已。”

        “你也知道我无心教导别人，四个徒弟已经够多了，现在又给我安排了一个，这不是让我难做么？”苍若瞑说道：“那四个徒弟天天叽叽喳喳的，就已经够烦的了。”

        “早知如此，你当初就不该回来。”栾长老摇头道：“我都弄不懂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就回来了，不愿去三院当个执法长老，说什么想要轻松一些，非要来当传功长老。”

        “我也不知道当个传功长老这么麻烦。”苍若瞑苦笑道：“我以前在师父门下学道之时，感觉师父天天无所事事，怎么到我，就这么累了呢？”

        “师兄本来就很忙，只不过你都看不见而已。”栾长老说道：“别再抱怨了，让你多叫教个徒弟，也是在磨练你的心性。”

        “好好，不说这些了。”苍若瞑转移了话题：“既然是掌门人让我收徒，那我收下了，应该回掌门人话去了。”

        “我捎给他就好了。”栾长老说道：“你就不要去了。”

        “不不不……”苍若瞑连忙摆手：“去必须要去，掌门人托付的事情，不能怠慢。”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栾长老看了一眼苍若瞑：“你想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去也可以，只是把商行自己仍在这儿，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去去就回，保证不耽误正事”苍若瞑见栾长老答应下来，喜出望外，拉着栾长老就向谷外走去。

        商行随意打量着室内，这茅草房十分简陋，内部装饰也很是简单，屋子正中心是一张桌子，四条长凳，桌子上摆着茶具，再往里，靠墙之处有个小木柜，柜子两侧是两把太师椅，而在柜子上一副围棋，好像是没有下完。

        商行只稍微懂一些围棋，也对围棋没多大兴趣，但是棋盘边上一本书，他却很有兴趣。

        这本书十分破旧，封面字已经看不清，但依稀可见“鬼域七局”四字。

        “鬼域七局？是围棋谱？”商行拿起这本书，翻开第一页，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第一页上画着一颗血色鬼头，栩栩如生，仿佛要从书中跳出一般。

        商行吓得连忙合上了书页，但仍然心有余悸。

        “这是谁画的？”商行练练摇头：“当真是栩栩如生，不过这种画技用来画鬼，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商行做好心理准备，一连翻开两页，越过了那页鬼头，只见第二页上写着三个大字：“镇魂局”。

        “镇魂局？”商行接着向下翻，第三页也是一张画，不过不再是鬼头，而是一人一鬼在对弈。

        同样画的栩栩如生，那人仙风道骨，那鬼青面獠牙。人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颇为轻松，而鬼却张牙舞爪，看上去气急败坏。

        在图下，则有一行字，写到：“棋道如鬼，鬼道若棋。千变万化，莫不如一。棋道有上下，鬼道有高低。上克下，高压低，乃以势镇之，无往而不利，是为‘镇魂’！”

        商行又看向图中棋局，只见人持白子，已经将鬼杀得大败，仔细看下，白子死死的压着黑子，步步紧逼，那副架势，仿佛要将黑子杀得永世不得抬头！围棋对弈，赢一子也算是赢，如此不留情面，也怪不得鬼如此的气急败坏了。

        “咦？这棋局有些眼熟。”商行看着图中棋局，然后放下书，看了看小木柜上的棋盘，两方对照下，竟丝毫不差。

        “难道师父是在复盘？”商行心中嘀咕：“这局棋虽然精彩，但并不复杂，且白子的棋力显然在黑子之上，其下法无异于屠杀，何必要复盘？”

        商行觉得可能有什么猫腻，便仔仔细细的观察棋盘，慢慢的，心神也融入进去，他的眼中，见不到完整棋局，他开始复盘，从头开始推算双方下棋路数，一步步的推算，当他推算到最后一步之时，他终于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如此！”商行恍然大悟：“棋路确实是以势压人，就是要你翻不得身，但要想镇住对手，毫无还手之力！这并不够，若从头至尾都是屠杀，那另一方，便会想尽办法逃走，所以开始的棋路，颇为平缓，甚至让对方占尽便宜。然而对方不知道的是，这些便宜，其实都是陷阱，是诱敌深入的诱饵。所以在棋局中期，棋路便开始峰回路转，与对手拼杀。这个时候对手不但不会退却，反而会觉得这是吃掉敌方所有棋子的机会，轻敌冒进，最后，由于后路被切断，被赶尽杀绝！所以虽然棋局呈现的是一方屠杀，但实际上却是以逸待劳，后发先至的法门！”

        商行感慨颇多，古人说，棋局如战阵，果然如此。他以前不懂，总以为棋局就是棋局，和战阵八竿子打不着，但今日观此镇魂局，令他对此有了新的认识。小小一局棋，却蕴含兵法，果真奥妙！

        但是商行总觉得这棋局中，还蕴藏着其他东西，只是他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商行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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