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房间同窗户纸一样白的的灯火下，陆凛冬掌心温热，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些，下了决定，于是——

        跳丸日月，明日——夜晚。

        天幕昏暗，星辰少许。

        今日锦城市没有下起雪花，只有寒风在喧嚣嘈杂霓虹灯五彩斑斓的街头嬉戏，吹得街头熙熙攘攘的人们，皮肤发凉，鼻头红成哭过的模样，耳廓红成害羞的模样，都欲不罢休猖獗的穿越在人们发丝、衣领子之间。

        同昨夜一般，斑驳的少许掉漆灯火微弱渺茫的路灯，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绿叶，干燥整洁的小路上，陆凛冬一人踱步冉冉前行，同几百米开外人头攒动双双对对行走的路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灯火照映着的墙壁，有他缓缓行动的影子；他换了一身衣服，羊驼色的大衣外套比昨晚上的黑色大衣的长度还要长，没过双膝已经快要临至脚踝，走动间衣摆晃荡，就如当下——

        羊驼大衣衣摆随着陆凛冬不知什么时候提了速的步伐，摇摆不定的厉害，墙面有裂缝的一块地方，他的身影越来越长……

        须臾，天色也愈加暗沉间，夏至家门口。

        掉漆的紧闭的铁门前，陆凛冬高挑伫立地身姿同昨夜一般无二，手机在他没什么温度可言的掌心里直直地直躺，屏幕铮亮的惨白的光贴在他有些郁闷的脸上，衬托他的脸在静穆的黑夜里更加白皙。

        陆凛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显然是在发送什么信息，片刻后不久他停下，目光掠过刚才还在接触的手机屏幕，飘向二楼层房亮着灯的阳台。

        此时——房间里的夏至躺在床上，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正是房子外的陆凛冬所发。

        夏至背部一刹那离开床头像被人推了一样，坐在床上仔细认真的阅读完短信，清亮的眼眸呆呆地出神了一会，下床，片刻——

        黝黑的发丝似丝滑柔顺的绸缎，随风飘扬摇曳，瓷白细腻的肌肤在黑夜里像镀了一层朦胧的白光；踢踏的脚步声同咝咝的风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在耳畔，空气中仿佛有糖果甜蜜的味道。

        夏至穿着白色臃肿的羽绒服，头发全散在肩膀，脚上一双居家的棉质拖鞋，就这般猛烈的闯入陆凛冬的视线。

        她含有水光的眸珠，神色还在疑惑，打开阻隔两人见面的铁门，站定陆凛冬高挑的身前，不知所云仰面的看着头低下的陆凛冬，嗓音平缓：

        “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头低下的陆凛冬没有急着回她，眸色微不可察的微微一沉，目光深幽，直勾勾地，胸膛似乎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好看的薄唇像被什么糊住，张了张，嗓音低沉喑哑到不行：

        “文天路，胡元巷，红围巾的女孩…是不是你？”

        心脏跳动的厉害强烈地想要冲破肉体的禁锢，夏至听见低沉喑哑到不行的嗓音，拍去羽绒服上沾的棉絮的手一眨眼间的停下，头被按住了一样抬不起来，只能抬眼看站的笔直的陆凛冬，淡然如云：

        “是。”

        话落，补上的话冷，“但这怎么了？”

        她头抬了起来在那句话后，陆凛冬沉默半晌直勾勾幽深的眼神没离开夏至的脸。

        他得到了答案，心里却说不上有多高兴。面对夏至冰冷地问话，声音又低了一个度，像做错事的小孩：

        “没怎么。”

        尾音落，陆凛冬又沉默半晌，夏至看他这副神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懂他要表达什么。

        心底的思绪猛如潮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得丝毫不剩，陆凛冬眸色深如墨眼帘垂下，神情果敢仿佛下了个巨大的决定，冷不丁温声的道：

        “我想，我…喜欢你。”

        ……空气很静，复杂浓郁的讶色席倦夏至鲜活博动的心脏，树叶听见她说：

        “可，我不喜欢你。”

        陆凛冬低调、悦耳、的声音，方才没有成功的掩饰他的紧张。他再次沉默半晌，像说不出话的哑巴 ，目光游离面在无表情的夏至脸上，放低姿态，略微顷身，听见自己的艰涩的声音：

        “为什么。”

        他低头，话完晃然间觉得自己越了界，本来夏至就有拒绝的权利，不一定非要喜欢他……

        “没为什么。”

        夏至仰面看着陆凛冬，淡然道。

        尾音落地不过一秒，低首，呼吸沉了一瞬，一辆汽车行驶而过传出碾压沙砾的声音，她如被控制一般莫名的:

        “当初…我的信…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我？”现在却忽然来向她告白。

        夏至觉得讽刺，讽刺的，十年前他拒绝了她，现在她拒绝了他；求知的神情爬上她的脸，心口有些隐隐的痛。

        陆凛冬看着她蕴水的眼睛，求知的神色，无法体会到夏至心底的情绪，他完全懵圈了，眼底蒙上如积雪船厚厚一层的疑惑，仿佛他方才听夏至说的不是汉语；可看夏至眉心都紧皱了起来，宛若要流泪的神色，柔情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什么…信？”

        “什么…意思？”夏至右脸颊贴了几缕发丝，显得此刻的她有些狼狈，她似是自嘲的笑了声，目光从陆凛冬脸上离开游离在他头顶上广袤无垠的黑夜一会，又回到陆凛冬脸上，冷声：

        “什么…信？你忘记了。”

        “算了。”她无力的摇摇头，咽了下口水，声音在黑夜里响起：“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今晚的事就这样吧……”

        夏至转身就要走，“等一下！”

        陆凛冬寒风呼啸中拉住她的手腕，顾不得平日的礼节，着急忙慌将夏至身躯转过来，双手抓着在她的臂，身子弯曲，情急的：

        “什么…信，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夏至你跟我说？”

        “没有事情。”夏至松开陆凛冬的双手，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冰凉，

        “是我记错了。我们话题跑偏了，你的告白我回复你了，我累了风吹得我有点冷，我要回去了，以后没什么事不用来找我。”

        她转身，陆凛冬没再捉住夏至的手腕，垂落的双臂垂直落在了裤腿旁他整个人纹丝不动；寒风吹的夏至发丝紊乱的飞扬，她走进了屋内关上里屋的门。

        一点来时的痕迹都没留下，地面连她的脚印都没有。

        陆凛冬站在铁门外，望着二楼阳台亮着的暖黄色灯火，被困在“什么…信”这句话同告白失败被回拒，共同铸造的情绪低落的牢笼。

        夏至回到房间，一下子倒在床上，躺姿一个“大”字形，头脑冷静了一会，觉得今晚的自己出奇的奇怪。

        比起这个，更让她震惊的是陆凛冬突如其来的“告白”，她仿佛像一个气泡飘在平静的湖面，一切都像是虚幻的；可是夜晚陆凛冬的告白的场景同他近段时日的热情还历历在目。

        夏至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也会提起，十三年前的旧事，像被控制了一般，陆凛冬向她告白的话环绕在她脑海，她听了，就莫名的直接想起高中时自己向陆凛冬的告白，当下直觉讽刺。

        她翻了个身，面颊紧挨热乎细软的被褥，脑海开始蹦出自己没问出的话，陆凛冬为什么会喜欢她？

        夏至不明白，从前的她同现在的她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一样的地方，唯一要算的上的话，便是皮肤白了些容貌好了些，以及自信了些不再胆小自卑，怯懦，难道是喜欢这样的她吗？

        夏至为这个问题陷入沉思，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回想今夜种种觉得自己很疯；她问陆凛冬的问题一直膈应在心头，长夜漫漫，夏至开始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对陆凛冬的情感……开始对自己近些年口中所说的放下的“情感”产生了怀疑………

        冷冽的寒风，陆凛冬望着阳台温暖的光亮，心却依然的冷，脑际重复放映“一封信”这三个字，意识到其中绝对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至于他不知道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他的记忆中，没有夏至给过他信的片段，所以他无比确认。

        他撤回目光，转身，从羊驼大衣的衣袋里掏出放的温热的手机，打电话给远在川宜市的于戴茅，冰冷机械的“嘟嘟——”声在静谧到吓人的空气中响彻，不一会，于戴茅接起电话。

        【怎么了陆凛冬，才回去多久就想我们了～给我打电话？】

        陆凛冬没空理此刻于戴茅心情美丽的调侃，语气着急直话直说：

        【你有林梓晨的联系方式？】

        【有啊，怎么了？】于戴茅不解的问道。

        陆凛冬手慌乱的来回摆动，不想多等一秒：【快发给我。】

        【发给你？发给你干嘛？】于戴茅还在磨磨唧唧的问。

        陆凛冬声音严厉了些:【有事。】

        【你先推给我，后边再跟你解释。】

        【哦…好。】于戴茅犹豫不决的答应。

        陆凛冬：【要快。现在就办。】

        【知道了，服了你了莫名奇妙——】

        不给于戴茅话说完的机会，陆凛冬一个快速摁下挂断键的动作，挂断了电话，视线焦急的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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