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文成负手而立，挺括的黑色西装加身，尤为高贵。

        女人衣帽间里的暧昧光线打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轻浮，反而有种张力与柔美反差的性感。

        方休直视镜中的眼神，语气不善，“历总这么突然闯进来不合规矩吧。”

        历文成略一抿唇，“历二爷在楼下，他和周书羽有私交，你要查学校免不了碰上，今天最好避免跟他见面。”

        方休合了抽屉，走到中间的大镜子前检查着装，“下次历总如果想好心提醒，可以打电话，不必这么唐突，像街边地痞。”

        “方休。”他带了警告。

        方休低头整理了下腰上的系带，终究还是抵不住，“多谢历总提醒，我知道了。”

        历文成眼底暗涌。

        她穿了身珍珠白色的格纹套装，头发有一半挽在蝴蝶结发卡下，其余的顺在后背。

        和平时的风格不大一样，温婉气更重一些。

        化了淡妆，唇色粉嫩。

        这样低着头挤压下巴，嘴唇微微翘起，有了小姑娘的脾性。

        任性，倔强，又委屈。

        语气稍重就这幅样子，方家二小姐真是矜贵无理。

        他扶上门把手，不再看她，“我叫了陈晨过来，一会儿他会跟方董解释，今晚你不用去席上了。”

        历二爷被请到另一处会客厅，更隐秘，也更大气。

        一般跟方国威关系熟识才会在这里。

        历家二爷历明谦，上个月刚刚退到二线，和历家老爷子是亲兄弟。

        外人都尊一句「二爷」。

        比方国威还长两个辈分。

        李叔遣了家里其他下人，独自留在这儿招待。

        历文成从方休那过来时，历明谦居坐在主位上喝茶。

        “我就好方董这口茶，几个月没来可想死我了。”他一抬手，“阿成，快来尝尝！”

        方国威笑声爽朗，“这也是我们家老太太喜欢研究，二爷若喜欢，我派人给您送些。”

        “哎，不用麻烦，哪天我去拜访老太太的时候自己去讨一些。”

        历文成坐下后接过茶，慢条斯理撇去浮沫，适时提醒，“我看方董前院还有客人，二爷，咱们要不还是抓紧时间？”

        方国威抬眼看向李叔，片刻，屋子里只剩三人。

        历明谦老当益壮，虽然常年不打理白发，但奕奕神采依旧不减。

        他搁了茶杯，拇指搓过唇角，“方董，钟老的事听说了吧？”

        方国威吹散杯中热气，“二爷，您也知道，我方家不掺合政道上的事。”

        “知道，知道！”历明谦大力拍着他的膝盖，“就是知道我今天才来的，有人说方董请了张、王两位主任的太太，我是和阿成一块回老宅，顺道来提醒一句，这两位跟钟老关系可不一般啊。”

        方国威顿住手，“是吗？”

        历明谦指着他，“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清不楚，不过也是，他们啊也都是私下里来往，不细查还真不知道。这还好是我，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要插手钟老的事呢！”

        方国威闻言抿唇。

        历明谦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敲打。

        于是直接挑明，“二爷多虑，我今晚请他们来，是为着我女儿的婚事。”

        “小休是吧？我还没见过呢，哪儿呢？我看看这丫头。”

        厅外有走动的声音，下一秒，陈晨推门而入。

        “二爷！”

        “臭小子！吓我这一跳，一点都不沉稳！”

        历明谦跟陈晨的母亲是十几年的朋友，两人关系好，陈晨也总跟他没大没小。

        历文成臂肘撑在扶手上，朝陈晨轻轻一挑眉。

        陈晨在方国威身边坐下，灌下一大口茶，“姐夫，小休我得先带走了，老太太安排我明天跟人姑娘约会，不知道选什么礼物，得让她帮帮我。”

        方国威知道刚刚的事情之后，本也不打算让方休露面，刚好陈晨递来一个台阶可以下。

        “去吧，别玩得太疯。”

        “得嘞！二爷，回头跟您一块去钓鱼啊。”

        陈晨走后，历家老宅打电话来催。

        历明谦正好也说完了想说的，离开前安抚方国威，“方董，你这不用着急，小休才多大啊，今儿坏了你一桩事，改天我给咱丫头好好安排几家。”

        方国威倒也随意，一口答应，“有劳二爷费心，那就下周吧，刚好，阿成也帮着把把关，毕竟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比较一致，说到底，你也是小休的长辈，你把关，我放心。”

        历文成在沉默中对上方国威的目光。

        空气中犹如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在无形对抗，互相无法攀越，无法汇聚。

        历文成一笑了之，与他握手道别，“好。”

        ……

        陈晨带着方休一路直奔自己和美人厮混的小窝。

        方休这才知道方国威给自己准备了一桌相亲宴，直接无语。

        “方老头是不是太闲了，不然我给他寻摸个老伴儿吧。”

        陈晨幸灾乐祸，“这下也让你尝尝我这些年的滋味儿。”

        方休靠在座位上犯困，又听见他说：“还好阿成出手，不然你在那桌上都下不来！”

        “历文成？他不是跟着历二爷有事找我爸吗？”

        顺便还提醒她关于历明谦和周书羽的关系。

        “哪儿啊，他就是知道今天你爸安排了相亲，才给二爷下了个套，激他去搅局。”

        方休一时哑然，“故意让二爷来？为什么？”

        陈晨不说了，支支吾吾，“你们自个儿聊呗。”

        聊？聊个屁。

        一说话就呛声，火药味儿赶上战场了。

        陈晨从眼角撩她，“你回来后不像以前似的好玩了，动不动就蔫儿。”

        “长大了呗。”方休头靠车窗，“我现在有新的追求。”

        “啥？你有新追的人了？！”

        方休跟他话不投机，干脆闭嘴。

        其实说是追求，她也不确定。

        她从小无忧无虑长大，认识历文成后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愁苦。

        紧接着姐姐去世，又经历了亲人的离别之痛。

        刚到国外时，她纸醉金迷混日子，是伍迪把她身上的潜质一点点挖掘出来，帮她树立信念。

        她开始着迷调查时卧底的刺激，和每次曝光邪恶势力后的快感。

        公道，人心。

        享受让一切抓在手里的事物回归本位。

        也许是这种快感短暂代替了对历文成的执念，所以硬说是追求，她都觉得害臊。

        车流交织，夜和灯红酒绿一起透出堕落本色。

        手机响了，方休翻开包。

        是张洋。

        “喂。”

        “徐美华的女儿找到了！你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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