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久旱逢甘霖,由此可见,甘霖必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然而,庐州府的水灾让紧邻此地的甘霖也受到了影响,曾有大批灾民涌入甘霖,幸得甘霖知府及时采取措施,这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孟苑醒来时,人已经躺在甘霖某地的房间里,倒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
“小姐。”扶风这时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走神,“你醒了?”
孟苑揉揉额角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姐在马车里就开始睡了,是三殿下抱您进来的,此刻已是傍晚,您睡了好长时间了。”扶风低声回道。
“他抱我下来的?”孟苑清醒过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上马车之前她还很有精神的,可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犯困,还那么快就睡着了,这应该不是偶然。
“他现在何处?”孟苑抬眼问道。
扶风道:“殿下正与甘霖知府李大人在书房议事,不过奴婢已经通知过殿下您醒了。”
“我一醒了你就让人通知他?”孟苑的表情有点古怪。
扶风解释道:“小姐恕罪,是三殿下一早就派了星侍卫在这儿等着,说是您一醒过来就告诉星侍卫,这会儿星侍卫应该已经到书房,把消息告诉殿下了。”
孟苑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心里怪怪的找不到出口,好在那位始作俑者很快就到了,站在屋里远远就能看见院外走来的乌发青年,他雪衣金冠,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却唯独对她温柔的赵琛,可和记忆里的他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
“参见三殿下。”扶风立刻低头行礼。
赵琛点头,疏离道:“下去吧。”
扶风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孟苑也不忍她为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便是,她这才松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赵琛落座在窗边的椅子上,头也不抬地吩咐星沉。
星沉行礼退下,屋里只剩下匆匆赶到的赵琛和刚醒来没多久的孟苑。
“睡得好吗?”赵琛开口发问,语气十分平淡,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苑忍耐着心里的疑惑回答说:“还可以,没觉得多累,但睡得很沉。”
赵琛一笑,修长的凤眸里除了温柔好像还多了点别的什么:“那便好,我特地在熏香里掺了西域进贡的安神香,看来效果还不错。”
原来是这样?孟苑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像怀疑被他轻松解开之后,她反而更不自在了。
赵琛沉默了一会,换了个慢条斯理地语气说:“只是没想到你会睡得这么久。现在也晚了,本想带你去转转的,科举在即,许多考生聚集在甘霖争取殿试名额,甘霖的街上最近热闹非凡。”他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说,“嗯,香醇清雅,李知府这茶不错,苑苑也来一杯。”他径自为她斟上一杯,也不问她是不是需要。
孟苑慢慢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她看了他一会,他只是低头饮茶,面上瞧不出分毫破绽。
于是,她干脆顺从他的意思换了话题:“有殿下帮我倒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话好像让赵琛联想到了什么,他抿抿唇,勾出一抹明媚的笑意,那俊美如玉的样子直看得人失了心神。
“你若愿意,我可以生生世世为你倒茶。”他顺着说了一句,话锋一转道,“今日是甘霖的花灯节,一连三天都有花灯会,来得也算巧。你若不累,我便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要出去?孟苑有点犹豫,因为那个不能说出去的担心。
她左思右想了一下,扶着头道:“在马车上靠着睡了半天,身上有些僵了,今晚便不出去了。”
赵琛凤眸含笑,像笃定了什么似的说:“那就明天去。”说罢,放下茶杯,利落地起身离开,“我先告辞,你好好休息。”
见他就这么走了,孟苑直接站了起来,焦灼了一会又坐了下来,只是手里的茶杯被她重重按在了桌上,弄得杯子和人的手都不怎么好受。
“小姐,您没事吧?”扶风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的同时赶紧过来查看孟苑的手。
有点热的茶水溅了她满手,不过孟苑一点都不在意,她淡淡说道:“我没事,三殿下走远了吗?”
“嗯,又朝李知府的书房去了。”
“想来是事情还没谈完就来看我了。”孟苑话里的意思是很让人害羞高兴的,可她说话的语气却好像并不高兴。
“小姐不高兴吗?”扶风不解道,“三殿下对您如此上心,连奴婢们都看得出来。”
孟苑叹了口气说:“上心是上心,可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与她以前认识的他不太一样。
“你没发觉吗?”她又问扶风,像在寻求认可。
扶风摇摇头说:“没有啊,奴婢见到的三殿下总是那样的。”
“……”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觉得?若前世她印象里的赵琛是温润如玉淡泊名利的君子,那这一世他给她的感觉,更像一匹耐心的狼。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造成了什么错误,使他变成了这样?
又或者自己表现得与重生前相差太大,所以他……怀疑了什么?
这个猜测吓得孟苑一激灵,彻骨的寒意席卷了她,是以第二天赵琛再邀她去看花灯的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可能会碰见苏寄尘了,顺从地跟着他出了知府府邸。
有了泸州做对比,甘霖显得繁华太多,又恰逢城中节日,街上张灯结彩,男男女女都在外行走,热闹的场景倒让人少了几分戒备。
赵琛走在孟苑前面,她很守规矩地跟在后头,他也不曾回头去看她是否跟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讲一下甘霖花灯节的来历给她听,她也偶尔会问上几句,两人你来我往的倒还算融洽。
然而,和谐时光总是短暂的,等他们走到甘霖的玉泉湖旁,见到放河灯的少女与取河灯的青年们,就开始有点古怪。
真是无巧不成书,怕什么来什么,这放河灯的对岸那一袭长衫的温雅青年可不正是来此地赶考的苏寄尘吗?
孟苑表面淡定,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辈子她还没遇见过苏寄尘呢,赵琛特地带她来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无心之举吗?
见孟苑对眼前的画面无动于衷,赵琛负手转过来笑着问她:“你不想放河灯?”
孟苑一愣,接着她就看见日理万机的三殿下让星沉去买了河灯,跃跃欲试地站在原地等着,貌似还要亲自在河灯上写下一些祝愿。
“你想放河灯?”孟苑问道。
赵琛说:“替你放。”
“我可以自己放。”
“你站在那半天不动,我以为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不喜欢做这种事呢。”
“那你觉得我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替我放?”孟苑蹙眉问道。
赵琛看向她,一手拿笔,一手拿着莲花河灯,夜晚的灯火照着他贵气不凡的脸,他薄唇轻启,说的话让人很难不心生倾慕。
“看来路上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甘霖的花灯节不但可以传姻,还可以祈福,既你没有前者那个打算,我便替你放一盏灯,望你生生世世,平安顺遂。”
孟苑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就好像之前自己对他此次目的的诸多猜忌是玷污了他一样,她抿起唇,低柔地说了声“谢谢”,靠在他身边乖巧地看着他写字。
河对岸,接到许多少女河灯的苏寄尘却无心欣赏那些少女的心意,他的目光被河对岸那一对璧人吸引,眼神凝在身着水色裙衫的少女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有同伴见他如此,好奇地顺着望去,不由打趣道:“子桓,这么多花灯还不够你看,偏要看那有了主儿的?”
苏寄尘收回视线惭愧道:“哪里,并没有。”
河对岸,赵琛撩袍蹲下将河灯放出去,随后站起来说:“这样便好了,还要不要再四处转转?”
孟苑朝四周看了看,指着南边说:“那里有猜灯谜的地方,我们去看看吧?”
赵琛今日好像真的要陪她玩个彻底,见她想去就真带她去了。几个侍卫因为人群太挤又不能轻功上房,所以跟得有点费力。赵琛直接打发他们在外等着,亲自带着她去猜灯谜了。
孟苑感觉到他牵住了她的手,心里慌乱了一下便满是难以言喻的愁绪。
等他停下了脚步,她也不去看灯谜,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询问:“你是嫌我烦了么,所以在马车上要让我睡着?”
赵琛一怔,低下头来凝着她的眸子,眼里倒映着周围的花灯,璀璨耀眼。
“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对或者不喜欢,所以你不高兴了?”孟苑拧着眉说,“我总觉得你与来甘霖之前不同,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同,所以干脆直接问你。”她反握住他的手,“你可愿告诉我?”
赵琛眼睑微垂沉默着,最后像放弃了什么一样,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只是泸州水患和修堤的事让我有些心烦,与你无关的。至于马车上的事,只是怕你与我徒呆半晌会无聊,所以点了安神香,让你好好睡一觉。若你不喜,我便让人扔掉。”
孟苑觉得他的眼神温柔得很真挚,不像有假,可心里头还是放不下,只能顺着说道:“那么贵重,又是贡品,扔掉太可惜了,留着等哪天晚上睡不着了再点吧。”
赵琛视线朝她身后瞥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来,直接揽住她的肩膀飞身而起,孟苑使劲抱住他,正不明所以便听见身后兵戎相见,竟是有刺客!
知府府邸,李大人的书房里,坐着的不是李大人,而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和尚。
这便是从泸州前往甘霖的路上孟苑睡着后,赵琛请上马车的人。
赵琛会让孟苑睡着,便是因为他要上来。
不多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盘腿打坐的和尚睁开眼,神色清明,宝相庄严。
“殿下遇刺了?”他居然已经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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