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颜夕细白的手指摸上萧墨染锁骨间蔓延到颈项的黑色纹路,纤白的腕子上,青翠玉珠叮叮作响,映透幽绿的浅光,似有轻婉的叹息,“罢了,让你们回去,万一有变,也不会比现在安全多少,墨染,我暂且还有一法能压制你体内的蛊,可此法只是我的猜测,并无把握。”
萧墨染的身体一直细细的颤,呼出口气,“无妨。”
“嗯。”慕颜夕点头,眉间火焰纹痕缓缓浮现,跃然如燃烧的烈火,掌心亮起赤红的光芒,按在萧墨染衣领下黑色纹络最密集的地方。
突然将萧墨染抱进怀里,柔软的望进她澄净的眼里,低低呢喃,“我喜欢你,墨染。”
萧墨染立时明白过来,抬手就要推开她,却已是来不及,整个人虚弱的软下去。
叶纯白怔了下,接过昏迷的萧墨染,青衣道袍掩着纤弱的身体,她皱眉,“慕颜夕,你这么做,究竟知不知道清莲居士会是什么反应?”
萧墨染这般固执性子的人,被如此对待,哪里还会有什么其他反应。
她并不惧怕死亡,也不恐惧危险,只是慕颜夕一意孤行将她抛在身后,又如何是相知相伴该有的行为。
这不是萧墨染想要的方式,那又何必再继续。
“这些你不用管,我如果能回来,自是还有机会补救,如果回不来,那什么都没用了。”慕颜夕将昏迷的萧墨染交给叶纯白,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暗影,声音也是极为轻淡的。
薄薄的衣衫之下,是她挺的笔直的身体,僵硬的不能动弹,“叶先生,麻烦你带她走。”
转瞬之间,又是一块青莲玉璧,莲花孤枝绽放,清濯雅致,塞到叶纯白的手中,“离韶在大厦公寓那里等我,清莲玉璧交给她,她会带着你们找到炽影,炽影……知道乌见尘会在什么地方。”
叶纯白忍不住道:“道长的性子你不清楚吗?她会厌你,就算你回得来,也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你考虑清楚。”
“我知道。”慕颜夕目光飘渺而悠远,“叶先生,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想和她一起,多想跟她避开所有的事情平凡普通,可有些事,总是躲不了逃不开。”
还有许多话未道出,现在她们相互倾心,看似没有阻碍,不过是因为散落山林的狐妖对道门来说不值一提,他们不觉得需要防备,可一旦九尾天狐出世,所有就都不同了,人妖之间,终有一战。
为这长久千载的仇恨,为所有的恩怨纠葛,为人心妖性的无数争端。
她是九尾天狐遗族,狐妖的王;她是道派第一弟子,清心阁与妖之间无可避免,就像整个道门和妖的对峙从来不曾消失。
慕颜夕最怕,就是总会有那么一天,和萧墨染刀兵相见,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的了手,也不知道,萧墨染在师门和她的对立中,会选择谁。
她宁愿不去知道,不要走到那一天。
所以,她想尽可能,不去破坏这个平衡。
她低笑一声,眼尾凝聚着许多轻浮放肆,“叶先生,你一直都讨厌我,我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叶纯白默然不语,漂亮的桃花眼灿然生辉,似灼灼风华的瓣落。
慕颜夕看向高昭然,“你也跟着她们一起出去,记着,万万不能说你是曼迦逻的人。”
沈凝容貌清纯,仿佛软弱可欺,额前细碎的乌发下,金色竖瞳一闪而逝。
慕颜夕唇边勾着笑,抬手在沈凝细嫩的下巴上捏了捏,“小凝子,我知道你心思多,我一走,你就能去对你的尊上交差,甚至乌见尘屈驾来这里收回我的尸体炼就蛊王,一举两得,这一路上,你安分一点。”
沈凝语气凉凉,“慕老板还真有闲功夫,这时候还要一一挑中所有人的弱点相互牵制,你倒是为了清莲居士煞费苦心,呵,我听你就是。”
慕颜夕望着昏迷中依旧蹙眉的萧墨染,细白的手指描摹她的眉眼,一点一点,薄唇紧抿,透着清冷高洁的美,恍若谪仙。
她垂下手,径直走向半米高的暗门,叶纯白早已事先查探过,此处怕是只有这一处未知的入口,再无其他通路,既然没有他途,就剩下暗门内的竖井可过。
离得萧墨染越来越远,雅致檀香逐渐淡去,慕颜夕虚浮的在心口抚了下,安稳的跃动一下一下,却是莫名的空荡。
慕颜夕提个背包挎上,腰间手腕稍微愈合一些的伤处崩裂,透出新鲜的血痕出来,眼尾轻浮的挑着,容颜绝色,魅惑勾人,妖娆不减。
暗门内冷飕飕的透风,手电往地下照去,显着个四四方方的入口,倾斜向下,周围焦石铺就,地底常年潮阴冷,更使得焦石粗糙而冰凉,碰触犹如刀锋。
深入地底的焦石甬道坡度稍缓,因着粗糙的石面并不难走,慕颜夕躬身俯撑着甬道,慢慢滑下。
甬道并非笔直,手电浅淡的光芒轻微的摇晃着,逐渐远离。
暗门之内,重新变得黝黑寂静,好似所有光都消失不见。
幽绿的鬼火摇晃摇晃,长明活塑从中间裂开道细细的缝,更有些在刚才剧烈的震颤中拦腰折断,露出里面已经凝固的油膏,深处缠绕着灯芯捻线。
零落一地的断肢残臂。
慕颜夕已是从暗门那处不知下到哪去,叶纯白揽着萧墨染,和另外两个人依旧站在原处。
起码不论外面如何变化,此地还算是平静,只是这莫名的平静,还能保持多久。
沈凝的脸在幽寂的鬼火下显得明暗不定,朝慕颜夕来时的方向走两步,复又返回身来,声音软糯清甜,“你们不想出去?”
高昭然拍拍身上的灰,黑纹蔓延的脸显得异常可怖,她嘻嘻笑道:“我得去找妖精,让美人自己去冒险,我躲在后面装怂,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沈凝似笑非笑,“凭慕老板的性子,待你定是算不上友善,何必呢?”
高昭然竖起手指摇了摇,“这你可说错了,她待我还是挺不错的,妖精对你们很恶劣是不是?究其原因,是你们跟她有仇吧,我跟你们不一样,无冤无仇。”
沈凝轻俏的看她,清纯白皙的脸上,左侧碎发之下,露出一只金色竖瞳,形如猫眼,泛着森森冷光。
高昭然怔了下,转而赞道:“你这眼睛不错,够吓人,怎么长的?也给我弄一只。”
沈凝弯了弯唇,“慕老板进去很久,还不走?”说罢,动身走向暗门。
高昭然修长的手指扣着下巴,奇道:“你也去?以仇人来说,你应该巴不得妖精去死才对。”
沈凝顿着,消瘦的身形在暗淡鬼火下越发纤细柔弱,侧过脸,竖瞳诡谲,“尊上要活的。”
高昭然目光错开她的眼睛,“尊上,你也是九瑶的人?”
“嘘。”沈凝白皙的手指搁在唇边,衬着她清浅的唇色,眉目柔软,“我不管你是谁,你也不要问,我从哪来。”
高昭然挑眉,点点头,表示明白,
叶纯白扶着醒转的萧墨染站好,浑不在意身上浅灰的衣衫沾上许多灰尘血迹,“道长,你还可以吗?”
萧墨染神色寡淡,不经意的退开一步,声音淡漠如水,“多谢叶施主,贫道无碍。”她望过此地,不见慕颜夕,沉道:“她走了多久。”
高昭然对叶纯白暗中竖着拇指,正色道:“大概有十分钟,我们正要去跟着她。”
萧墨染唇边微动,没有丝毫笑意,眸色越来越亮,细白的手指扣着缚魂镜,过了许久又慢慢松开。
高昭然感觉,不过片刻的功夫,萧墨染好像重新变成了盛名已久,超脱于世的清莲道长,而不再是同她们一起的萧墨染。
安稳沉静,波澜不惊,生死皆不在乎。
萧墨染走进暗门中,肌肤泛着微微的凉意,她已经做了太多以往不会做的事,那也不是她该有的模样,已经够了,也容不得自己再做那些小女儿姿态,成日情情爱爱。
她是清心阁第一弟子,所有人的大师姐,未来的掌教。
脊背挺的笔直,坚韧似松柏,一如曾经的高高在上,肃敛端庄,不可冒犯。
躁动不停的黑色纹路,似突然臣服一般,逐渐安静下来,
其余的人不自觉的跟在萧墨染身后,无人越前。
高昭然拍了下叶纯白的肩,低声道:“你姓叶是吧?看你跟妖精挺合不来,不像会违心帮她的人啊。”
叶纯白面无表情,神色很是严肃正经,“她是我的雇主,还没有付我报酬,先付钱后办事是我的规矩,已经给她破例,所以不能免单。”
高昭然白她一眼,借口,你要报酬至于把人家媳妇唤醒,这不明摆着给妖精留后路。
叶纯白才不管她信不信,紧跟着萧墨染。
高昭然盯着叶纯白仔细的看,突然发现这人比妖精还漂亮许多,天生媚骨,恍若妖神,简直生的没有瑕疵,看了半天都没有挑出毛病,这让自诩明艳美丽的她很是郁闷。
她咂嘴,“你啊你,白白浪费这么不正经的脸,偏偏性格正经的无趣。”
跟慕颜夕的念头如出一辙。
沈凝微笑着看故意落后在自己身旁的高昭然,模样软的让人很想欺负,“高小姐有事?”这般说着,不动声色间凭空召出只蝴蝶来,五彩蝶翼,流光婉转很是漂亮。
高昭然一下子跳开很远, “这烂蝴蝶怎么你也有?!”
沈凝甜美清纯,没说话。
高昭然见状,立时离她远远的,直接跑到叶纯白跟前去。
叶纯白皱眉,“闭嘴,你话太多了。”
高昭然:“……”我还什么都没说。
萧墨染静静的站在焦石斜井前,入口宽阔,足够两个人下潜,缚魂镜金光闪烁不定,古朴铜镜上八字真诀极快的浮动。
漆黑而亢长,透着幽幽冷风,一丝一毫,冰冷入骨。
有断断续续的哭泣悲鸣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其他人环首四顾,好像没有听见。
萧墨染莫名的想起那张獠牙瞳孔的美人脸。
鱼尾美人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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