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门深重,紧贴的关闭着,暗淡的光泽和繁复的花纹,泛着腐朽颓唐的华丽感,却在时间流逝里,慢慢逝去。
整个墓园,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异兽,张开口,悄悄将那些心思叵测的人关闭其中。
慕颜夕用力的推开铁门,连接处好似生了锈,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深林里被无限放大,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座座墓整齐的列着,相隔的距离大多相同,只隔着有些远。
像是沉睡中的死人国。
她们身后已经完全看不到别墅群的轮廓,光线也只有天上蒙着薄晕的弯月。
凄凄惨惨的一道,纤细的不成样子。
李墨凡心里咯噔一下,神色不变,却有几分强自隐忍的模样,墓园安然空旷,除了她们之外,没有一个人,连怪物也不见踪迹。
慕颜夕感觉很不对劲,越是传承时间愈久的世家大族,对墓地越是挑剔,纵然不是什么龙脉天穴,也要是风水宝地,以图自己死后的福气可以绵延给后人,保佑家族长盛不衰,可这里,不仅谈不上风水宝地,分明就是一处修理整齐的乱葬岗,随随便便的埋着,若是让外人知道,于李家是大失颜面的事。是李家不重女子,还是有什么原因,让李家甘愿荣光有损,也要如此薄葬先人?
墓碑没什么奇怪,刻着死去的李家女性名字,李墨凡倒是有心给她解释了一个先人,不过见她没有多少兴趣的样子,也就作罢。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墓园愈发的阴森,甚至静的连树叶间细微的碰撞声响都消失了。
慕颜夕指着另一边说:“我可以肯定留下血痕的东西进了这里,不过……耽搁的时间过久,气息已经消散,我也不能确认它在哪里,不过现在还没有发现,墓园不算小,你我分开找。有异常不要轻举妄动,千万记着叫我,李小姐,你不想死吧?”
李墨凡懒得搭理她,径自去另一边搜索,谁没病会想死,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毒如蛇蝎的女人。
慕颜夕背着她去墓园西北向,她并非是不能探查出古怪的地方,而是她发现了更古怪的事情,需要验证,验证的手段,却不能被李墨凡看到。
过了阵,李墨凡已经查完,她仔仔细细的看过几遍,却仍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折返回进入墓园的地方,靠铁门最近的那里有座没有填埋的墓,墓碑上面没有刻字,光滑漆沉,她的手轻轻落在墓碑上,有种冰冷的死寂感,恍惚间,窒息般迅速满上心口。
深夜寒凉,有种透入骨髓的湿冷。
这是她的墓,或者说,家族内所有女人在死后都会葬进这里,而还活着的女人,也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只不过,死者拥有填埋修整的墓,而她,有一座枯叶灰土沉淀的墓坑。
那座空墓旁边就是远嫁海外的小姑,死后归属的地方,李墨凡的印象里,和小姑的联系少的可怜,还是在她年幼的时候,才有几次接触,等小姑嫁了,大约可以算得上是音讯稀少,若不是家里还有些通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无意间看向一旁,突然狠狠的颤了下,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凉的心肺皆寒,赫然见着,属于小姑的那座墓,竟然已经,填上了!
李墨凡从不怀疑墓园内对先人死亡的定性,空墓填充,那墓的主人,肯定就是死了,家族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那如果是真的,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踪,然后死了?
她那天见到的是什么?游魂?野鬼?还是……梦?
悉悉索索。
声音近在咫尺,李墨凡感觉脊背窜起一股凉气,冻的她浑身僵硬,定神看向声音源处,隔着两三座墓的地方,黝黑沉重的墓碑向一侧翻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地穴,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李墨凡揉着腿站起身,此时此刻,她已是忘了要喊慕颜夕,她想知道,那个地穴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的墓园里。
地穴里,慢慢的探出一个脑袋。
又长又乱的头发披散在地上,像铺陈一条黑暗翻涌的河流,它好似撑不起来,就这么趴着,一点一点挪动,四肢形状的分叉,较常人短了一半,轻轻的敲动,它突然停住,头发遮盖的脑袋慢慢移到李墨凡的方向。
嗒,嗒,嗒,嗒。
李墨凡听到它粗重的吸气声。
蓦地,它速度变得极快,仿佛蛇在地上□□一样迅速敏捷,扑向李墨凡!
李墨凡步步后退,惊的喘息不定,背着手死命的推着铁门,却怎么都推不开。
转瞬已到近前,它瘦的跟骷髅差不许多,瘦骨嶙峋,就像凸显的骨架覆盖了张人皮,四肢全部都断了,露出愈合不平整的断口,它肚腹奇大,好似拖着一个破布口袋,翻出磨损的皮肉,甚至还能透过快要破裂开的皮看到里面坠着的内脏。
如果它是人,早就该死了。
它突出的眼球血丝纠缠,死压压的盯着李墨凡,慢慢咧着嘴,缝隙扩大到耳朵,看着极为诡异惊悚。
它在笑。
李墨凡捂住嘴,将涌到唇边的尖叫堵回去,她很清楚,如果她叫出声,立刻就会被眼前的它撕成碎片。
它反倒放慢速度,一点点靠近,断肢磕碰在地上,嗒,嗒,嗒,嗒。
远处蓦地蹿出来一个人,朝她喊:“李墨凡!小心身后往回跑!快跑!”
李墨凡瞬间转身,却见身后铁门外,守着两个低低矮矮的‘它’,咧着大嘴,口水蔓延下去,将她当做珍馐美味,伸出手要抓,残缺不全的牙齿,差一点就会咬在她身上。
嗒嗒嗒嗒嗒嗒嗒。
密集的磕碰声让人来不及反应,李墨凡半闭着眼绕着旁边往过跑,她清楚的感觉到‘它’扑来带起的冷风和腐臭,只听咣一声,‘它’狠狠的撞在铁门上,连门外的两个也被磕出去,李墨凡根本不敢停,她觉着有双眼睛,冰冷的盯着自己,阴毒愤恨,直让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往左!”
李墨凡毫不犹豫贴着地向左就地滚了圈,她平日健身从不间断,身体反应耐力都比平常人要好,才能在有人提示的时候及时躲过,阴凉腐臭擦着她的身体落在旁边,李墨凡来不及看‘它’落在哪里,起身就跑。
突然,一阵利风奇快,迅猛的撞在她背上,李墨凡一下子扑出去,跌着整个人都快被撞散架,想着起来,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它’阴阴笑着,近在咫尺。
腐烂的臭味熏的人意识不清。
那人正是时候赶到,抬腿就踹,直直的踏着‘它’,‘它’身上的骨头瞬间断裂大半,噼噼啪啪的声音闷在干枯透亮的皮里,‘它’摔下去,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不动,断了全身一多半的骨头却好像对‘它’没有影响,摇摇晃晃的又起来,那两只也从铁门缝中钻进,跟‘它’一起。
慕颜夕紧紧盯着‘它’,扶起李墨凡,挡在她身前,冷笑一声,“孽障。”
恍若一瞬间,天地具暗,昏昏沉沉的,月光都黯淡无光,仿佛遮蔽天地的黑暗蔓延开来,浓烈翻涌,如有实质,慕颜夕静立黑暗中,背后似有漆黑羽翼伸展。
流光狂风暴雨般一拥而上,漫天遍野尽是黑色流光,锋利如刀,将这里割裂的残碎破败,墓园里不少墓碑都在细密的流光中,碎如敷粉。
暗羽流光。
‘它’在近乎无可匹敌的流光中疯狂摇曳,飘零如枯叶,嘭地一声剧响,‘它’猛地炸散,落下大片大片腐臭黑水,弥漫的整座墓园都是浓烈刺激的腐臭味。
慕颜夕心口突如其来的烦躁嗜杀无处发泄,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眼眸黑的深邃彻底,骤然转身,猛地掐住李墨凡。
人命脆弱的比草木更不堪,稍有损伤就会被折断。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凶狠,李墨凡简直要疯了,她不明白慕颜夕为什么在救了她以后突然又要杀了自己,但她无力反抗。
一天两次,被同一个人掐着。
那种仿佛溺水般的窒息感,濒临死亡的恐惧,李墨凡安静的品尝,她的脸白的毫无血色,却透着幽兰盛放的凄美。
她已是发不出声音,努力想要呼吸的时候,慕颜夕冰冷的手掌透过她白若透明的肌肤,冻结她整个人。
慕颜夕松手,眼底深重的墨色摇晃摇晃,水光潋滟,她的手滑落到李墨凡纤瘦的蝴蝶骨,轻轻的描摹了下,激起她阵阵颤栗,熟悉而体贴,好像曾经这么对她许多回。
李墨凡心口泛起浓密的酸涩感,陡然慌的不知所措,好似得却再失,失而复得,陌生却执着深沉的情感翻涌如潮,细细密密的将她围绕,仿佛从心底深处,挂念一个人,想着一个人的感觉,熟稔到让她止不住的抖。
慕颜夕呼吸有些慌,像是变了一个人,探手抱住李墨凡,拥的越来越紧,她的声音虚浮,透着几分满足的叹息。
“子夫。”
李墨凡平缓许久,才能适应过来,她清醒的好像比慕颜夕快,揉揉酸疼的脖子,推了推抱着她的慕颜夕,“慕老板?慕老板醒醒……”事情变化太快,她一时间都忘了慕颜夕怎么能在瞬间就杀了三个……怪物。
慕颜夕恍然若大梦初醒,见自己竟是紧紧抱着李墨凡立时退后几步,眯着眼看她。
李墨凡冷声说:“慕老板,你别看我,我不清楚你怎么会突然抱我,但是由于你刚才救我一命,所以我不计较。”
慕颜夕心里清楚,刚才的举动根本不是她想要做出来的,但是,仍旧莫名其妙去做了,不过事情已经很明显,她也明白自己异常的原因,一天不解决,也是徒留一天的祸患。
可是现在,她没办法。
气氛有些尴尬。
李墨凡掩下情绪,定了定神,回身走到墓碑翻开而露出的地穴处,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慕颜夕目光轻飘飘的落着,望向李墨凡,墨色清冷朦胧。
“呵,卫子夫。”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袭,我这么勤奋有鼓励没?花花呢?掌声呢?见证奇迹的姑娘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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