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萧墨染觉得有些口干,便起来倒杯水喝,不知怎么这里冷了许多,是以晚上空调开的高了些,睡到一半觉得口干舌燥醒了。
喝下两杯冰水才感觉好了许多,正将被子放回去,后背蓦地窜起一股凉意,带着整个人都笼上冰凉的气息,仿佛一瞬间温度就降低了。
阴冷迅速靠近。
萧墨染蓦地回头,不远处有道惨白暗影,飘飘荡荡朝自己过来,四肢健全近乎透明,唯独没有头,断裂的脖颈突突冒着血。
周围越来越冷,萧墨染手上金光一闪,耳边骤然尖叫,之间白影腾地转过身直直朝落地玻璃撞去。
白影透墙而过。
萧墨染紧步追赶,白影却离的远了。
白影穿着件古旧的囚衣,浑身惨白,断裂脖颈上黑发凌乱的打着死结,背过身后,萧墨染看见有颗头悬挂在白影后背上,眼睛死死睁大倒吊着望向萧墨染。
那颗头仿佛笑出来,露出黑黄的牙齿,转瞬消失在夜幕中。
萧墨染若有所思,这里阴气是重,可向来是没出过这些杂碎,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个。
莫非有人做了手脚?
主卧内,飘荡着白色无头鬼影,断头在背后倒吊,诡异的笑容早就不见了,满是惊惧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慕颜夕一袭睡袍,锁骨纤细柔美,身姿挺拔,居高临下的望着断头鬼,指尖轻弹,蓦然一点火星飞射到鬼影身上,火星像是掉在酒精上,一下烈焰熊熊,片刻间,丝毫惊叫不闻鬼影就被烧了个干净。
地面纤尘不染,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悠悠做回床上,掌心是青莲玉璧,眼尾轻浮邪肆,唇边冷笑,“叶纯白,你倒是迫不及待让我领教你的手段呢。”
温度像是又冷许多,如同深秋。
一早醒来,依旧是清朗的经文诵读声,萧墨染盘坐在蒲团上,手持一面古朴简单的镜子,面对四寸慈航金身,香炉内雅致檀香飘散,连着阴冷的公寓都暖和许多。
慕颜夕面对她坐着,透过慈航金身去瞧她,香雾缭绕,她清净安宁的脸都有些不真实感。
诵经到8点,萧墨染收了金身蒲团,倒了两杯热水,递给慕颜夕一杯,坐在她身边,被早上的冷气冰的手微凉,端着热水才好许多。
慕颜夕执水杯抬眼瞧她,眸色清澈透明,宛如碧玉,眼下轻微浮着些暗影,笑道:“墨染昨天做梦了?怎么没睡好?”
萧墨染喝着水,兀自低垂视线,“昨晚你家里来了三波小鬼,我自然是睡不好。”
慕颜夕笑意更深,“唔,墨染心肠好,肯定是教训一番将那些小鬼都放走了是不是。”
萧墨染神色稍变,意味深长,“我自是希望它们更改邪归正,是以并未下重手,可惜挡不住慕老板清扫房间的决心。”
“墨染这就见外了,你我‘情同姐妹’,你全包了家务,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偶尔帮你分担一些也是可以。”
萧墨染呼出口气,“慕老板有心了。”温热吐息在房间里迅速凝成白雾,空调再高也无济于事。
慕颜夕脸色稍沉,播出个号码,刚接通没等大话便说:“王诀,你仔细看看大厦周围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如果有东西,再去找一下闭路电视看看谁放的。”
这边刚挂萧墨染的电话又想起来了,见她接了电话不怎么说话,多半都是应答,讲了十几分钟才结束。
慕颜夕悠然自得的抿着热水,掌心被热水温的有些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萧墨染看了她许久,“慕老板可方便与我同去处理些事情?”
“什么事让墨染都如此为难?”
“慕老板都猜出来了不是吗?你沉默不语,不就是想我邀你同去?”
慕颜夕倒是不在意被人戳穿心思,放下水杯,“既然墨染盛情,我就跟你同去瞧瞧,看什么魑魅魍魉阴魂鬼厉,会难住闻名已久的清心阁清莲道长。”
说着回卧室换衣服去,总不能穿着睡袍去,肯定没进门就被当做神经病给打出来。
慕颜夕平常并不怎么抛头露面,是以少有人见过她,可自从萧墨染住进来以后两人外出次数增多,导致很多人都知道这里常常会有一个妖孽般的女人,同时,妖孽出现肯定跟着看守凡人一样的仙人。
由此整栋大厦增加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抱着非常复杂的心思,有些人逛着逛着就忘了来的目的,看上什么买回一堆去,带动各类时装店销售上升好几个点,乐的店员满面笑容,见了谁都笑的脸上开花。
入秋的成都依旧闷热,唯独这座大厦纳凉的好地方,平常外面再热一进来都有些凉快,可最近分明冷的过头,让人怀疑是不是大厦的中央空调坏了。
乘电梯降到一层,卫生做的不错,地面光可鉴人,一层各个角落摆着许多装饰性的盆栽,只不过比一般盆栽高大太多,像是小树苗直接栽到花盆里,倒是养的细心,枝叶繁茂。
慕颜夕刚踏出来,就见之前还有些细微晃动的盆栽一下子不动了,之间浮现万千针芒,骤然飞散,周围无人能察觉,唯独盆栽纸条猛地颤抖然后安静下去。
抱着心思看美人抽空搭讪的人被冻的受不了逃了出去,慕颜夕出了门,顿感热浪扑面而来,里外冰火两重天。
开车载着萧墨染直闯警局,值班的警员见是清莲居士,大手一挥,放行。
刚落地就有人引领,说是赵队长在办公室等她们很久了。
办公室满屋子都是烟味,并非是抽烟,而是常年吸烟沉淀下来那种尼古丁的呛人味道,慕颜夕遮着鼻子退后一步,皱眉看着里面。
引领的警员也被呛的连连后退,简直成了生化现场,擅入者死。
开着门换气,过了许久里面的味道才淡了些,慕颜夕跟着萧墨染进去,就见凌乱的办公桌上放着许多档案袋,赵庆见着慕颜夕神色复杂,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对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脸上隐约有些着急的意味,却忍耐着不动,只是好像憋气憋的有些辛苦。
女人见后面的萧墨染很年轻,睁大的眼睛蔓延过浓重的失望,像是一下就颓了,然而待她仔细辨认过,突然起身朝着萧墨染就跪下去,膝盖和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忍了许久再忍不住的痛哭出来,“清莲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你了!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救救我的女儿,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答应!”
两人被这一幕惊懵了,萧墨染从未见过这么激动的人,一时间不知所措,慕颜夕凑到她耳边道:“她怎么这么大反应,莫非她女儿快死了?”
萧墨染一头雾水,那天分明见着沈凝身上并没有阴魂附身,鬼气不严重,蔓延也不快,按理不会这么快就危及性命,怎么会?
她反应过来伸手想把中年女人搀起来,奈何这人跪定了一样怎么拉都不肯起,慕颜夕略上一步挡在萧墨染身前,道:“这位大……阿姨,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马上就走,你这一跪,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赶紧起来。”
中年男人那边默默垂泪,闻言强搀起女人站着,“清莲居士,对不住了,她太激动了,都是为了我们闺女,着急呀,居士不要见怪。”
赵庆刚也被下跪的举动惊住,这才反应过来招呼中年人坐下,又搬了两个椅子来,示意两人坐下慢慢听。
慕颜夕眉头皱的更紧,萧墨染无意识拉着她一拽,她晃了晃坐在椅子上,待摸到扶手上有些油腻带着呛人的烟味,慕颜夕眼尾一抽,脸色顿时就青了,整个人僵在椅子上不动。
萧墨染等着他们平静下来,“两位不妨从头说起,你们的女儿何时变得异常,有什么变化,现在是什么样子,要说仔细,任何可疑的地方都要说。”
两位中年男女擦擦眼泪,眼睛通红还有血丝,哽咽道:“这话得从十天前说起,小凝从小到大都很乖,除了去学校上课就是回家,我们家就在本地,她也不用住校,对了,我们闺女姓沈,沈凝,小凝内向,朋友很少,空闲的时候我们两口子也希望她多出去玩一玩约个会什么的,可是她不喜欢这些,我们也没有逼她,有一天她没上课就回来了,她的课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分明有两节大课,她本来去了学校,结果没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说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可我隐约瞧见,她的包变大了。”
女人捧着水杯,手都是哆嗦的,“当时我没在意,以为她真有什么事,小凝向来有分寸不会乱来,结果......”女人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拼命往下掉,哭的气都喘不匀,只能由男人接着说,“后来,小凝慢慢开始有变化,她内向,不过跟父母还是很有话说,对着我们也爱笑,可是这些天来,也变得不跟我们说话,也不笑,每天像梦游一样,看着没生气,问她话,也不答,本来刚开始那几天只是偶尔会这样,可是没过几天她就越来越严重,我以为这孩子有心事,半夜就想找她聊聊天开解,敲门没人理,也没锁,我就推门进去了,喊了几声,也没人理,我摸着墙打开灯,居然看见她穿着睡衣坐着,整张脸惨白,嘴上画血红血红的,对着面镜子嘟囔。”
“我喊了她一声,她慢慢转过头来,吓的我一下就瘫在地上,小凝.......小凝她的眼睛全是黑的,瞳孔散的特别大,几乎没有眼白,我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等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
男人脸上满是惊恐,像是看见什么可怖的东西,许久才定下神来,却不再说了。
赵庆听着嘴越张越大,手上的烟掉到地上都不自觉,他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男人本来点颗烟抽了几口,瞧见慕颜夕遮挡的动作又掐了,“后来,小凝基本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也不出去,我给她系里请了假,她妈整天看着她哪儿也不敢去,就怕她出什么事,昨天小凝买回件红色礼服,晚上就穿着礼服照镜子,我们带着她去了许多医院,医生都说是抑郁症,只能辅助治疗没法根治,有些老邻居关系不错,见了小凝怀疑是被脏东西缠了,可是请了几个大师也不见好,听说峨眉山清心阁的清莲居士在警局,就过来求一求,不管要我们付出什么,也得救了孩子,这半个月小凝瘦的快皮包骨头,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闺女,心疼啊。”
慕颜夕倒是笑了,眉眼妖娆的挑着,低声道:“一点鬼气就能把人折腾成这模样,看来道行不浅,这小姑娘真够幸运,从哪儿惹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萧墨染淡淡瞅她,中年人说的话在心里转个圈,问道:“施主可听清沈施主念什么?”
“小凝声音不大,我听了好几次才听清,像是什么‘小轩窗,正梳妆;谁家女,落红裳;遗腹子,夜哭郎;白绸丝,断横梁......’”
“那她带回来的东西呢?”
“我们事后也找了,可是怎么都没找到,小凝不说话,我们也没法问她藏哪儿了。”
慕颜夕注意到一个细节,问道:“她前几天只是偶尔?几天以后才严重?她偶尔不对劲的时候一共几天?”
中年人想了想回道:“大概有三四天。”
两人点点头,萧墨染神色丝毫未变,只眼底墨色沉的深不见底。
男人小心翼翼,“居士有没有办法?”
一旁赵庆笑出来:“沈先生,哪儿有那么快呢,你家闺女都半个月才成这模样对不对,你总得让清莲居士想想,人家也不是神仙,你着急也没用。”
萧墨染沉声道:“施主,只听你叙述我也无法判定沈施主到底如何,今晚我需要去你家看看,不知施主可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我在家里准备好素菜,等着大师过来。”女人抢在男人之前接话,就怕萧墨染不去,看神色巴不得立刻就把她带到家里去看闺女。
慕颜夕赶紧挡驾,“放心吧,你闺女还出不了什么事,这么多天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晚上再去,你们留个电话,道长去的时候会联系你们。”胡闹,萧墨染那软心肠,让他们这么说,指不定心里一热就跟着去了,那自己晚饭怎么解决,外面东西实在难以下咽,她可不想委屈自己。
闻言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神非常热切,几乎要烧出火来。
萧墨染略一思忖,拿出两颗玉珠来,普通珍珠大小,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玉色光华,上面雕着慈航坐像,触手生温。
她递给两人,道:“两位施主且收好,万不可离身,沐浴安枕也要戴在身上,最好,不要再去接近沈施主,一切等我看过之后再与两位施主详谈。”
两人忙不迭点头,小心收好玉珠,女人便一步一回头的被男人拽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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