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合同签的异常的顺利，暮烟如愿拿到了两万块的佣金。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到面前摆了这么多钱，单位为了给她们合理避税，奖金都是以现金的方式发放的。她心里盘算好了，一万块给爸妈，自己留一万，先买一个蓝魔的MP4，换个三星的手机，买一套高丝化妆品，关键是要买两套牌子衣服，让子晴和自己去华宇时尚买。

        这样这个月最起码还能存五千块钱，而且还要请子晴和美丽去好饭馆吃一顿。

        她犹豫着要不要报个商务英语的班，现在外企不认你什么专八，人家认的是国际的证书，中国的证书只能考察出语法词汇量别的实际能力啥也考不出来。

        上个月她们单位一个女孩就是凭着商务英语高级证书成功地跳到外企的，工资直接翻了一倍，暮烟感叹了半天。

        上学的时候分数是一个人的自信，工作的时候钱是人的自信，结婚后老公是女人的自信，车子房子是老公的自信。

        暮烟一下感觉到自信心膨胀了不少，至少家里人一下觉得面上生辉，姐姐拿着钱立马给老妈置备了一台液晶电视，可以挂在墙上的那种。

        接下来的几个月介绍对象的都排满了她的日程，美丽说她简直有异性没人性，一顿饭拖了一个好几个月才请。

        她去北外报了个周末的商务英语高级班，一上课才知道自己的英语扔得多么厉害，第二个礼拜直接转到中级班了，这下舒服多了。

        商务英语分了三块：阅读写作，口语，听力。前两个她倒是不愁，就是后一个听力，快得跟天书似的，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听力不行，现在发现老跟什么沙特菲律宾的人说英语，自己的听力退化的厉害，反倒听不了正宗的BBC了。

        美丽教她干脆在北外校园里贴个条，找个语伴练习，哪知道北外那帮老外都贼着呢，中国到处都是愿意免费提供语言服务的人，根本没人愿意跟你来练习英语。

        后来还是单位同事介绍了一个语言文化大学的，不是欧美人，是个海龟，呆着没事，一个小时收她五十块钱练口语。

        学了两个礼拜之后她才知道工作之后再坚持学习，说什么活到老学到老简直都是屁话，今天这个打电话一起吃晚饭明天那个订门票去看演出，哪里腾得出两个小时来听英语新闻？

        不过暮烟情绪倒是蛮高涨的，子晴盯着她看了三分钟，然后得出了结论：“你看上海龟老师了。”

        “海带，自己美其名曰海龟呢，现在往长安街上扔个馒头，砸死十个有九个是海龟，还有一个是哈佛剑桥双学位的。”

        “你少绕我，大小姐你跟我这二十分钟的谈话里，有十五分钟是说他的，这么多生活小笑话你都能记得清楚，还说没意思？赶紧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影的事，就是我有点好感。也说不上是好感吧，看着是我的那个型。”

        “长什么样？让我看看呗。”

        “没照片，明天我弄一张给你发过来，先说好了，不许人身攻击。”

        “怎么我就人身攻击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先给我吃预防药呀。”

        “就你那嘴，除了你那个萧远算个能说得过去的，其他的都是抽象派。”

        “那是本小姐眼光独到。”

        第二天暮烟发了张照片给子晴，子晴当场拍案而起：“你看上他什么了？”

        “就觉得他身上特沧桑，特男人。”

        “我秃顶了我也沧桑。”

        “我就知道你这样说，我就喜欢这样的。”

        “你比我还小一岁，你就找这么个惨绝人寰的？以后我见了是喊他妹夫呀还是姨夫呀？我告诉你，张暮烟，你就是再迷恋教授，也不能找个这么个老头，你带回去对得起你老爸的在天之灵吗？他肯定以为你是缺少父爱呢。要是你的标准是大伯，那满大街都是，什么海龟，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事业，挣你一个小时五十块的家教费，你觉得这样的男人是有内涵的？还是他给你讲了他国外失败的奋斗史，然后激发了你共和国的共爱之心？”

        “我就说我不告诉你吧，我就受不了你这嘴，你怕我找着没人跟你吃饭是不是？”

        “还真不是，你要是找了他，我看他好意思以后吃饭不给掏钱吗？我不就完全白吃了吗？主要我觉得你这个性取向不对。”

        “什么性取向不对，我又不是喜欢你。”

        “是年龄取向不对，为什么老找比你大好多的人，这些可以当伯伯了。再说了，你对人家有意思，人家呢？”

        “这才是让我郁闷的事情呀，他看我就跟看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说话都带哄的，其实你说的我也知道，我也奇怪呢，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上次暗恋教授导致我的恋爱取向变了，一下从二楼帅哥转到了喜欢大叔了？”

        “要我说呀，上次那个师兄不就挺好的吗？最起码现在事业小小有成了，你也不必担心在北京无法立足了。”

        “这么现实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不易呢，师兄人可说了，当我自己亲妹妹。亲妹妹什么概念，就是往前一步是乱伦，往后一步是红颜。所以我现在就原地踏步走吧。你最近这工作怎么样，定下来没？一天到晚换来换去的，你最好别老换工作，中国的企业我算看透了，大大小小都一样，那些规章制度都是制定了管咱们劳苦大众的，福利全是给政府公仆的，所以你也别挑哪个领导能让你有发展前途了，挣点钱过几年自己开个公司，然后用相同的规章制度管和咱们一样怀才不遇的新兵。”

        “我也算整明白了，所以打算下个月考试结束后直接找一个全职熬着呀，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老女人看着我不顺眼吗？人家都是熬上去的，哪里都是要煎熬的，才华，谁知道，谁认识？几块钱一斤？”

        暮烟躺在床上一晚上琢磨子晴的话，事后给老头打了个电话把课停了，她怕自己真的心理上产生找老头的暗示，所以这件事这个人如同蜻蜓点水一样在她的心里触碰了一下，很快，便滑过去了，接下来，便是晴天。

        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还真看见张Sir了，带着他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的女朋友，脸上弥漫着捉摸不定的微笑，当年就是这蒙娜丽莎的微笑征服了全班女生。

        眼看着这些女生咬牙切齿地盯着校花，张SIR一一接过大家的敬酒，瞬间融化的了小女生的冰冷。

        暮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走上前去和张SIR敬酒，张SIR一脸惊讶的表情让她很受伤，那表情分明就是说：班里还有这么一个女生，我怎么不知道呢？

        子晴本想拦着她点，可看她那么难受不如让她说了吧，当然她是高估了暮烟的勇气。

        暮烟半开玩笑地说：“张SIR，我们全班女生可都是你的粉丝，我代表全班的女生向你表达一下我们的心声，我喜欢你。”

        她说完就跟张SIR碰了个杯，做贼似的逃走了。

        从酒席上下来，她跟子晴在大马路上溜达，她轻松地说：“我今天终于和他说了一句我一直想说的话，不管他怎么理解的，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他记得也好，忘了也罢，我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包袱去追求我的新生活了。”

        大概每个女孩的心里，都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心里喜欢一个斯斯文文的老师，这个老师在她们的心里，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才华横溢盖世英雄。

        不过这种迷恋，会随着她们进入社会慢慢地消退，会成为青春伤痛的一个标志，偶尔回头看看，这是一段美好的情愫。

        “那那个老头呢？”

        “什么老头？老海龟！不见面了！我怕真被你说中，以后真的只找秃头矮胖子。我要和你王子晴一样，用心等待，等待我的白马王子，今年不出现，我就等到明年，明年不出现，我就等到后年，等到我过了三十岁，不再相信爱情了，要是我还等不到，我就找个喜欢我的人踏踏实实地嫁人生孩子。”

        “你喝醉了。”子晴扶着摇摇晃晃的暮烟。

        “是啊，我是醉了，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诗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高声念着诗，还把鞋子脱掉了，子晴起先还拉的动她，后来干脆拖着她往前走，她从来没有看到暮烟如此失态过。

        她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一直维持着她良好的风度，可是在这个空气都微醺的夜晚，她的心，分明碎了一地，所以她要放纵，她要做一个勇敢的女子，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心。

        她哭了，她对着这万家灯火大声地哭了，她知道她不是迷恋，她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属于自己的人，而这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再见，青春！

        再见，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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