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泊的日子漫长且枯燥，能在茫茫海面上遇见一条船，即便是身处于船只相对密集的成熟航路，也实在是很有缘分的一件事情。

        百无聊赖的安陆君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到了甲板上，手搭凉棚遥遥望去……

        先是一脸懵逼，短暂的犹豫之后，安陆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

        “靠上去！”安陆君吩咐道：“弓弩都准备好！”

        “送上门的战功……不要白不要！”

        安陆君一脉门风尚武，跟着安陆君出海的两个儿子也和前者一样，都是膀大腰圆的模样，一看就是武夫。

        此刻，安陆君的两个儿子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父亲，没想到在这海上竟然也有军功！”长子满脸兴奋。

        “那条船还在有意无意地与我们拉近距离……”次子眼露凶光：“莫不是还要反过来劫我们不成？”

        安陆君看着自己这两个彪悍的儿子，一时间只觉我安陆君一脉后继有人，十分自豪……于是大笑着说道：“送上门的军功，不要白不要！”

        “二三子，且做好准备！看我号令行事！”

        ……

        另一边，马科的海盗船有意无意地靠上前去，而楚船那边似乎呆头呆脑的，根本没有警惕的意思。

        马科狂喜，笑道：“楚国人实在太愚蠢了！”

        “在我们机智的吕宋人面前，楚国人就是蠢物！”

        其他的海盗们也是欢声笑语，连连称是。

        一想到马上又能用刀剑砍下楚国人的脑袋……众海盗在脑海中想象着血溅三尺的美妙景象，不禁都舔了舔嘴唇，兴奋极了。

        在大部分吕宋人已经选择臣服、老老实实地给大楚当狗之后，还能跟着马科出来闹独立的，无不是与楚国有深仇大恨之人。

        这几十个海盗里，有直系亲属死于楚人手里的，有被楚人鄙夷羞辱过的……总之都对楚人怀恨在心。

        眼看着又有杀死楚人的机会……众海盗满心期待，好像过年了一样高兴！

        “马科实在太聪明了！”众海盗对他们的首领不吝赞美之词——

        “我看温蚺比照咱们首领也差得太多。”

        “估计楚国人的那个狗屁酋长，叫什么什么良的，也不如我们首领更有智慧啊！”

        “楚人，天生就是下等人，只配给我们吕宋人当奴隶！当狗！”

        在众海盗的欢声笑语之中，两条船的距离越来越近，马科面带笑容，示意众海盗注意隐藏身形，不要再大声交谈——以免他们叽里咕噜的鸟语会吓到楚船。

        马科甚至换上了一身楚国人的衣服，站在船头的甲板处，对着驶来的楚船含笑挥手。

        看上去很热情的样子……

        没想到，驶来的那条三百料楚船更加热情！

        安陆君也在笑眯眯地对着马科挥手……眼见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大吼一声：“就是现在！”

        刹那间，安陆君的船帮子处猛然站起几十条大汉！

        马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浑身一抖……然后脸色大变！

        那几十条楚国大汉都狰狞地笑着、手中都端着弓弩……箭头闪烁着寒光。

        还不等马科反应，楚人便一齐放箭！

        楚船相对更大，居高临下，射击实在方便……而且马科身处甲板之上，左右一片空旷，一时间竟然毫无可以遮掩的地方！

        眼看众多箭矢飞射而来，马科心中拔凉拔凉的，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电光石火之间，马科下意识地用手向前一捞，正好抓住了一个隐藏在船帮子边上的海盗，用后者的肉体挡在身前！

        箭矢暴射而至。

        被拉作肉盾的那个倒霉蛋身中数箭，发出惨烈的嚎叫声……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抖动、痉挛……在临死前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那位英明的、无私的首领……怎么会拉我当肉盾呢？

        马科侥幸捡了一条命，惊骇道：“快！快撤！”

        之前能夺船，靠的是当天的大雾。

        而今天，楚国人早早就发现了马科的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丝毫没有被海盗们的伪装蒙骗！

        反而突然之间就开打了！

        马科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时间也想不了太多。伪装偷袭的打算已经落空，而楚船上的人手明显多于己方，马科只能用叽里咕噜的吕宋话嚎叫着：“快跑！逃命啊！”

        有几个海盗一时情急，竟然选择从船上跳下去逃生。

        这样愚蠢的行径，就连对面的安陆君都不可思议地撇了撇嘴：“若是驾船逃窜，尚有生机。”

        “茫茫大海，竟然选择跳水求生？人之愚蠢，竟至于斯！”

        “或许这些不是人！”

        “畜生罢了！”

        此刻的安陆君也松了口气——

        眼见那条船上的果真都是些肤色黝黑、发型古怪、甚至脸上还带着斑驳纹路的野人……确实不是误伤楚人。于是安陆君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野畜生是通过什么手段抢来了一条船……

        但是按照熊午良当初的‘私掠许可’法章，这样的船只，所有楚国船只都有权力攻击他——抢回来的东西可以据为己有，砍下的脑袋则可以按照战阵杀敌斩首记功。

        安陆君冷笑道：“追上去！”

        “这些都是战功啊……杀！杀光！”

        安陆君是贵勋，自然不在乎这几十颗首级的战功……但是若能砍下这些脑袋，等到回到楚国之后，在其他贵族们面前就有了与众不同的谈资。

        安陆君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武夫，兴奋极了。

        至于其他的水手显然和安陆君的出发点不同——但是仍然狂喜着不断发射弓箭，死命地踩着踏板，拼命追击。

        这些可都是首级啊！

        屈原变法之后，战阵斩首可是有很高的赏赐的——就算是斩首最普通的戍卒，其首级也能换到大王赏赐的良田三顷、钱帛五金。

        战阵杀敌，毕竟还有不小的风险。

        你能杀别人，别人也能杀你。

        但现在……

        眼前的海盗仓皇逃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么轻松就能得来的首级，岂能放过？

        追！

        安陆君笑道：“船上没有特殊标记的楚国旗帜……这就是战功啊。”

        “我看他们已有取死之道！”

        “二三子追上去！只要杀光这些海盗，除了大王的奖赏之外，我再额外奖赏每人十金！”

        众水手眼睛都红了。

        十金？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仅是一金，就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过上半年粗茶淡饭的日子。

        这次出海，安陆君雇佣大家的价钱已经算高的了——按照众水手各自的岗位不同，其中薪资最高的也不过才二十个铁钱而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tm追追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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