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昨夜侍寝的从七品选侍吴怜怜,晋封为吴常在。居住在“绵福宫”西殿,“沐风轩”。原本这宫殿只属于她一人,如今她方住了一日,便又添了人进来,娇颜很是不悦。站在院子里赏花的时候,看见吴怜怜已经走向她的住所,跪着接旨。她冷冷的端详着吴怜怜的样子。吴怜怜身子看起来很单薄,甚尔有些瘦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娇颜心想,“兴许在皇上眼中,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呢。”年纪约十四岁左右,细眉细眼。相貌却也周整,谈不上国色天香,却透着十足的小家碧玉之气质。
而后有宫女鱼贯捧着些御赐的锦锻,首饰之类的物事进入吴怜怜房内。她走向“沐风殿”站在门口看着吴怜怜一一品赏那赐品的欣喜样子,“这方帕子同我先前的都不同呢,料子和绣工都极好的样子。”吴怜怜手中拿着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面绣着蝶恋花图样,很是精致。
“那是上好的杭州丝绸,绣也是有名的苏绣。”娇颜信手折了一朵紫色赤蔷薇,将它扔在地上,走向吴怜怜说道,面上带着笑意,口气中却很是不屑。
吴怜怜迟疑了片刻,才发现她是新晋的馥贵人,忙行礼道,“怜怜见过馥贵人。”
“你我姐妹何须客气。”娇颜走进去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环视四周一番,“这架屏风太过寒酸朴素,当撤了去。明个儿姐姐送一架漆画屏风给你。”说罢不等吴怜怜开口,又道,“你怎地佩戴银饰,当佩金饰才算好。想必妹妹手头也不宽绰,姐姐便送你一副金饰吧。”说罢唤道,“翠衫,将我妆台上的那支‘雀上枝头’的金钗拿来,送给吴常在做见面礼。”
吴怜怜出身平凡,父亲只是一个小小七品官员,同娇颜比起,毫无背景可言,是而入宫来也没什么丰厚的陪嫁,随身所用饰物也都是寻常。她看起来很温柔,甚尔有些腼腆,许是因为年纪小,眼神中透出天真的神情。见到翠衫取来的那枚“喜鹊登枝”的金钗,吴怜怜万分欢喜的样子接过,欣喜的谢了娇颜,眼神始终都不曾离开那只钗。
这钗明明是“喜鹊登枝”的吉祥图案,娇颜却故意说成“雀上枝头”这无疑是对吴怜怜的含沙射影,然而吴怜怜那天真的样子,令娇颜忍不住得意起来,忘了昨夜她侍寝时自己的不快。
回到自己所居的“听雨堂”,娇颜嘲讽的对翠衫道,“麻雀飞上枝头,还以为自己成了凤凰呢,瞧她那得意的样子。”
“吴常在怎比得上贵人小主您。”翠衫附和,“她浑身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哪比得上贵人小主您大家闺秀之仪态。”
“唉,但不管是麻雀还是凤凰,能飞上皇上这个枝头的,都非寻常之辈啊。”娇颜叹息,“既然咱们进了宫,就一定要得到皇上的宠爱。”
“小主天生丽质,何须发愁。”
“你可打听到皇上最喜哪些去处?”娇颜问。
“奴婢打听到了,皇上但凡有空闲,最喜欢到‘疏影小筑’去,或读书或散步,尤其是烦了闷了的时候。”
娇颜若有所思,“我那香丸,舅父府中的大夫可调配好了?”
“尚书大人说还要等几日。”
“要快些才好。”娇颜道,“今夜,不知又召谁侍寝呢。出尘呢?叫她去花园里给我采些香花瓣来,要这个时节的各种香花,要采满这一个篮子。”
出尘红肿着面颊出现在娇颜面前,昨日还好,但睡了一夜,却肿得更厉害了些。因为唇部的肿,她不能说话,一开口便是疼痛。娇颜咯咯笑起来,指着她道,“你看看,这便是那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呢。”
出尘张口欲说话,面上却露出痛苦的表情令她开不得口。“去吧去吧。”娇颜笑着摆手示意她快走。出尘领命,提着竹篮向御花园走去,那里香花最多,选秀女的那一日,她就发现了。
正值上午,是春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出尘欣喜不已,想着很快便能采满一篮了。她停在一片木瓜海棠前,这花开得正热烈,红艳艳一片胭脂似的,令她想起暮晚时天边的红霞。她伸出手指方才采摘了几朵,身后便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何人在此摘花?”
出尘回转头来,不由得慌张,赶紧跪下,想开口向来人问安,奈何只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很想问,“你是子谦吗?”
“你在说什么,莫不是个哑子?朕可听不懂。抬起头来吧。”出尘抬起了头,皇帝蓦然一惊,“你?是出尘?”
出尘“唔唔”,皇帝仍是听不懂。出尘此时面容红肿,与平时的清丽模样自然不同,此时身着宫女衣裳,做宫女装束,又因着选秀女时被皇帝给撂了牌子,他自是不能确信面前这人便是出尘,转而叹道,“朕并没有选她入宫。”出尘复又低下头。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是被主子打了么?”
出尘赶紧摇头。
“起来吧。”
出尘站起身来。
“去吧。”皇帝道。
出尘提着篮子向花海深处走去,随即便淹没在了海棠林里。皇帝望着她的背影兀自叹道,“身影为何那么像她?”心中忽地涌动出一个念头,他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留得与她相像的人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做自己的宫女,能日日看着也好啊。
奈何出尘已走远,身边的太监恭敬的问他可须追上前去,皇帝却道,“不必了。我忘了她不会说话。”
“奴才可以跟着她回去,她在何处当差到时候奴才便能知道了。”
皇帝想了想,叹口气道,“罢了,不必了。”即便是要了这个宫女过来,日日望着与她相像的人,却只能睹人思人,更添相思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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