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夫的尸体倒下之际,牧青瑶立刻做出了正确决定。
她直接跳出车窗。
摔倒在地的痛楚,此刻牧青瑶已经感知不到,她只知道自己必须逃走才有活路!
牧青瑶不敢回头,用尽全力往前奔跑。
心跳如雷,呼吸急促。
身后,是王府护卫相继被杀的倒地声。
牧青瑶不知道凶手是谁。
但她听得到脚步声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杀手紧追不舍!
牧青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从学宫到司天监的这一段路上,居然遭遇了截杀。
司天监的观星台遥遥在望,可牧青瑶觉得这段距离无比漫长。
她奔逃的地方,是一条空旷小巷,两侧是冷冰冰的石墙,没有人家。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索命的恶鬼。
牧青瑶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天,是她的死期!
绝望之际,小郡主看到小巷尽头有一户人家,院门半掩着,其内隐约有烛火闪烁。
没了去路,牧青瑶只能拼尽全力逃进那户人家。
进院子后,立刻回身将院门锁死。
牧青瑶没有修为,挡不住杀手,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知道一扇木门根本没用,但已经别无他法。
牧青瑶大口喘着气,面对着院门,一步步缓缓后退,等待着木门被破开。
结果门外再无声息。
仿佛这座小院是一处世外桃源,不被凡人所见。
疑惑之际,牧青瑶猛然转身,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色。
一张木桌,两把木椅。
桌上摆着一支红烛。
刚才隐约看到的火光,就来自这支红烛。
“红莲教……”
牧青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不是杀手追丢了目标,而是她这个猎物,已经踏入了死地。
嘎吱。
房门开启,走出一名老者,模样普通,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看起来如同普通的农户。
看到老者的同时,牧青瑶惨然一笑。
对方她认得。
正是返回皇城的路上,那个摆茶摊的火烛使者,宏河!
“郡主气色不错,别来无恙。”
宏河面带笑意,但眼神冷冽如冰。
牧青瑶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一侧的木椅上。
对方是六品筑基境高手,在人家面前,牧青瑶毫无活路,既然明知必死无疑,不妨大方一些,至少气势上不能低人一等。
“在天祈城内击杀郡主,你该知道后果。”牧青瑶平静的道。
“当然知道,皇帝会封城,刑部会搜查,禁军会出动,司天监也会有高手出马。”
宏河稳稳的坐在木桌对面,道:“既然敢来劫杀郡主,自然没想过会活着离开天祈城,用我一条命,换灵芸郡主一条命,划算。”
牧青瑶淡然一笑,道:
“我想不通,红莲教为何不惜耗费一位六品高手,也要置我于死地,我知道今天必死,但临死之前,还望火烛使者解惑。”
宏河叹息道:
“郡主的这份冷静,足以傲视一众七品修士,你既然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愿闻其详。”牧青瑶道。
“郡主博学多才,想必会下棋才对,你觉得用一个马,换对手的一个士,值不值呢。”宏河道。
“马主攻守,谓之大将,士主护驾,如虎双翼,若棋局前段,以马换士自然不值,若棋局后段僵持鏖战之际,则值得,士若有缺,主帅危矣。”牧青瑶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郡主果然精通棋道,若非我们是敌人,老夫倒想与你切磋几盘,可惜啊,我们各为其主。”
宏河赞许的点点头,唏嘘道:“老夫便是马,而郡主则是士,这盘棋早已开始,已经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所以郡主,必须死。”
牧青瑶紧蹙秀眉,不解道:
“谁在下棋?为何我会是士,我并无修为,对你们红莲教来说没有威胁可言。”
“当然有威胁,而且是很大的威胁。”宏河笑道。
“什么威胁?”牧青瑶道。
“名望!”宏河沉声道出两个字。
牧青瑶一时不解,尽管天资聪慧,此刻也想不通为何自己的名望,对红莲教来说是必须铲除的威胁。
“我的名望……”牧青瑶喃喃自语。
“确切的说,应该是皇帝的名望。”宏河解释道:“郡主天资聪慧,难道你还没察觉到,自己也是一枚棋子么,一枚皇帝手里用来增加名望的棋子。”
听闻此言,牧青瑶随之恍然。
灵芸郡主的名望之所以晋国之内人尽皆知,除了这些年寻找灵花四处奔波的善举之外,少不得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个人做好事,很难做到天下皆知。
而作恶,更容易出名。
这份道理,牧青瑶是懂的。
“我不会嫁入皇族。”牧青瑶平静道。
“由不得你,郡主觉得这些年寻到的灵花,当真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么,会不会有人比你先发现了灵花,然后守在暗处,只等郡主到来,将功劳尽数堆在你身上。”
宏河微笑起来,笑容不知为何有些苦涩,道:
“灵芸郡主是皇帝亲手打造的招牌,哪能让你落入别人之手,有了郡主这份声望,皇位才会愈发牢固,所以,我才说你是一枚棋子,一枚明面上最漂亮的棋子。”
牧青瑶的秀眉锁得更深了几分,道:
“陛下的心思我不想猜度,灵花的功劳,我也不在乎,我只想晋国百姓不被妖邪所害,能平安度日,我不贪功,但你的说法,我不认可,我有通灵之体,天生对灵物有着很强的感知能力,我寻到的灵花,便是我的功劳。”
“呵呵呵,我就知道郡主不信,无妨,今天是你的死期,老夫便告知郡主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
宏河微笑道:“我以前,曾是皇帝的暗卫之一,我们没有官职也没有名字,我们是一群影子,隶属于总管无舌手下,执行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任务,暗杀,栽赃,灭口,还有寻找灵花,六年前你寻到的那朵灵花,其实,是我最先发现的。”
牧青瑶豁然一惊,低语道:
“不可能,你在胡说!”
宏河轻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苦涩与悲哀。
“我将灵花的消息送出之后,在原地等待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有一头熊妖始终徘徊在附近,几次险些将我吞杀,半月后你才抵达,并且有禁军与司天监高手同行,与熊妖的那场恶战,禁军死了上千人,司天监的高手战死三十多位。”
“有一位司天监高手被熊妖撕碎身体,临死之际,你曾经问他可有遗言,你那位师兄笑着说不赔,一朵灵花又能打造一座伏妖阵,又能护一城百姓平安。”
“郡主当年应该只有十一岁,不知我说的这段经历,郡主,可还记得。”
牧青瑶的神色变得愈发震惊。
她当然记得!
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场恶战给她带来的冲击。
这段经历牧青瑶与云缺提及过,不料对面的红莲教使者居然完整的说了出来。
由此可见,宏河当时在场!
宏河始终隐藏在暗处,如同个影子般,见证了当时的那场恶战。
“你……你当真是皇宫暗卫?”牧青瑶惊疑道。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宏河叹息道。
“为什么背叛!”牧青瑶质问道。
“哈哈哈!背叛?”
宏河神色古怪的道:“我寻到灵花的奖励,是一杯毒酒!无舌要杀我灭口,灵花的功劳必须属于灵芸郡主,与旁人不可有半点关联,当时我察觉到不对,提前以气机护住脏腑,毒酒发作后勉强逃出皇城,后来濒死之际,被教主所救,我这条命,现在只属于红莲教。”
牧青瑶震惊得半晌无言。
宏河口中的无舌,是皇宫大内的总管,寸步不离皇帝的那位老太监。
牧青瑶原本并不相信皇帝的所为,但宏河道出了当年的一幕,令牧青瑶不得不信。
原来皇帝早将她这位灵芸郡主当做了棋子,并在多年前就开始布局。
“棋子……”
牧青瑶淡淡的笑了笑,心里变得空落落。
皇帝这些年将她当做子嗣般对待,原来都是假象罢了。
自己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花瓶,被装饰得高贵圣洁,到最后,只会为花瓶的主人搏来更多美誉而已。
宏河站起身,道:
“时间有限,不能与郡主多叙旧了,这里离着司天监太近,以防万一,老夫这便送郡主一程,放心,我的剑很快,一击即可,郡主不会有过多痛苦,我们是两枚即将下场的棋子,这是棋局,亦是宿命,无法更改。”
宏河低语中,手心浮现出一把冰晶小剑。
那是他的本命飞剑,别说这么近的距离击杀一位毫无修为的郡主,即便对方是七品修士也难逃一死。
牧青瑶此刻心如死灰,缓缓闭上眼。
她是一枚无力的棋子,没有抗衡的力量,只能在棋盘上等死!
就在宏河要出剑之际,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切割东西的响动。
随着响动出现,两颗人头高高飞起,掉在了院子里。
宏河目光一沉。
掉落的人头,是他的两名手下,之前负责劫杀王府马车上的护卫。
那两人本该守在门外,却莫名被杀。
哐当一声!
院门被一脚踢开,一身煞气的身影阔步而来,手里提着的黑色长刀还在滴落血迹。
看到来人,牧青瑶惊喜万分。
灵芸郡主知道自己是个无力反抗的棋子,面对宏河只能等死,但有能力反抗的棋子,此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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