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斩最终做出的决定,因为司野对于见后土这件事挺上心,并且他始终觉得阿娟是个悲情人物,哪怕是报了仇,可要以永生永世不入六道来惩罚着实太重。
更重要的是,阿丫临昏睡前冲着他和程斩咣咣磕头,哀求他们治好阿娟,又说,方婷姐姐说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大哥哥,你们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一行人又回了丁巫家里,阿丫睡在主屋,阿娟被安置在背阴的房间,以防万一,姜周设下灵层保护。而整个村子的村民也尚且处于昏睡之中,那些确定丧命的已经无生命体征的村民也都先安置在一起。
丁巫挺愁村里现状的,程斩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等他们回来。
话没说得太透,等他们回来干什么?还是等他们回来就有了令那些村民苏醒的方法?总之丁巫不敢多问天神,天神做事自有他的办法。
程斩等四人在一个房间里商议,其他三人,拾掇房子,照看阿娟和阿丫各一人。照比阿丫之前昏迷总是揪着曲雅不放,这次她倒是没挑人,很安静地躺在那。阿娟基本不用照看,因为有灵层,寻常人也无法靠近,所以就保证没什么人闯进去。
实际上不会有人闯进去,可保不齐会有鸡鸭鹅狗在村子里溜达。
小动物们倒是提前村民恢复如常,远远的就能听见小野狗们在打架,鸡鸣鸭叫的好生热闹。所以十分钟前,曲雅很聊赖地赶走了一只走地鸡,可又觉得太无聊了,还不想让那只鸡走,拿了点小米出来撒地上,走地鸡吃得可欢快了。
而程斩他们更没人敢打扰,就如同丁巫所说,是天神在开会,凡夫俗子可不能惊扰。所以丁巫哪怕在院子里扫地都不敢出太大动静,曲雅搬着马扎守在阿娟的房门口,瞧着丁巫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想笑。
可这边刚要乐,丁巫的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赶忙一转身,冲着她嘘了一下。
曲雅心叹,如果她没受过高等教育,那现在是不是也跟丁巫一样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世上有天神了?是不是心情就不用那么复杂那么纠结了?
程斩他们是人吗?显然不是,如果说程斩、姬淡他们会法术,那姜周呢?类似她那种动物她可是在山海经里看过,十足就是头神兽啊。
可程斩他们是神?曲雅就觉得完全颠覆了无神论。
相比她的困惑和迟疑,方婷就想得挺开,她说,别管他们是什么,终归是跟咱们长得一样吧,哪怕是姜周,变身回来也没多长出个脑袋来不是?他们要是神那不更好?咱们跟神做了朋友啊。
“你真相信这世上有神?”曲雅忍不住问她。
方婷笑呵呵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咱们是研究民俗的,这些年听到离奇古怪的事还少吗?有不少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
好吧,曲雅也尽量让自己适应。
又是一声叹,这下叹气声又有点重了,丁巫又冲着她嘘了一下。
“曲雅之前被巫灵影响过,阿丫当时昏迷是因为封灵咒,两者气息相通,所以阿丫哪怕昏迷也都缠着曲雅不放。”程斩解释了当时阿丫的异常。
等阿丫醒了,封灵咒对她的影响就消失了,所以跟昏迷时黏着曲雅的状态大相径庭。
“丁族长是怎么回事?”姜周不解,“当时不是怀疑巫灵已经跟妖巫合为一体了吗?”
程斩刚想说,陡然转头看司野,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丁族长有问题的?”
姜周和姬淡闻言都挺惊讶,姬淡问司野,“你现在都具备感应巫灵的能力了?是神力苏醒了?”
“跟神力无关。”司野指了指脑袋,“完全是高智商碾压,姬淡,你要相信一个学霸强悍的分析逻辑能力,我……”
“你马原复习得怎么样?”姬淡不紧不慢地问,“贡兰渡的事情有解决的苗头,你考试呢?有通过的迹象吗?”
司野没恼,也没尴尬,反正在他们面前也习惯做个没皮没脸的人了,他呵呵笑,“姬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那么损呢?”
“我嘴损?那要看跟谁比。”姬淡呵呵笑,“你身边还有位嘴更损的呢。”
司野笑看着程斩。
这倒是。
程斩却觉得不管是姜周还是姬淡都跟司野学坏了,以前没司野的时候,他们仨商量事情很直接痛快,直奔主题然后各奔东西,现在倒好,在一起插诨打科的,说正事十分钟,剩下的时间里都在扯东扯西。
“说重点。”程斩决定把楼扶正。
要真由着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那他敢保证没一会儿姜周也会掺乱,局面就更热闹了。
司野板正态度,“丁族长在妖巫面前认罪,可认罪的态度挺可疑,好像是在刻意激发阿娟的哀痛情绪,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丁族长能那么痛快认罪绝对目的不简单。”
姜周赞同点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呢。”
司野愕然看着她,“你当时都是神兽状态呢,还能听见?”
“当然了!而且我现真身的时候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呢。”姜周强调。
司野特别好奇姜周的真身,着实太震撼了,而且他相信不单单是他,像是方婷曲雅和丁巫,估摸着各个都肝颤着呢,只是碍于种种顾虑不敢多问了。
毕竟丁巫认出了程斩天神的身份。
司野想到程斩刚刚提醒的“说正事”,生生压下对姜周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转头问程斩,“所以你一开始就发现是丁族长却不出手,是想引蛇出洞?”
之前程斩说过,因为有妖巫的缘故,哪怕知道巫灵所在也不能轻易动手。
程斩表示说其实不是想引蛇出洞,他最开始只是有感觉,这是出于封灵人对巫灵的本能反应。哀灵也是聪明,怕本体气息暴露,所以将触灵分散到贡兰渡的各个地方,以触灵控制村民,来掩藏本体。
刚见丁族长时程斩就有感应,可与此同时藏在暗门背后的妖巫力量也不容他小觑,那也是沾了巫灵力量的,所以让他一度怀疑要么巫灵跟妖巫合二为一,要么就是妖巫与巫灵分开,妖巫只受了触灵控制。
越到后面,程斩越是坚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程斩需要证实。
而真正端倪是在黑蛇围攻贡兰渡时,全村的村民都遭了殃,唯独丁族长能从蛇堆里安然无恙。要么他就像丁巫似的真就心无旁骛,要么就是黑蛇压根伤不了他,显然,他承认自己犯了罪。
司野的感觉没错,丁族长的确有意刺激阿娟的情绪。
没错,是阿娟的,不是妖巫的情绪。
从妖巫跟巫灵的关系上来看,其实妖巫是不想受控,并且很提防巫灵,却不知自己已经在无声无息间被触灵控制,丁族长只要刺激阿娟足够多的悲怆情绪,那妖巫施加在阿娟身上的力量就会薄弱,情绪就会被牵引。当妖巫情绪失控的瞬间,也是丁族长,或者说是巫灵进入到妖巫体内将其彻底控制的关键时刻。
一旦与妖巫的能力融合,那妖巫的魂识将会被巫灵吞噬,程斩再想对付它就难上加难,毕竟它成了一个同时具备妖巫能力的巫灵。
巫灵在等那一刻,而程斩也在等那一刻,因为只有在巫灵从寄体中抽离的瞬间才最薄弱,他就等着一击即中,不浪费多余合虚。
司野闻言问,“哀灵在铤而走险?它明明知道你就在现场,也很有可能会被收,还迫不及待脱离寄体去夺妖巫的身体?”
对此姜周也不理解,“是不是他还有别的目的?总不会小瞧你的能力吧?巫灵对你很熟才是。”
“就是狗急跳墙。”程斩一言道出原因。“哀灵很清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相比普通人,哀灵更贪婪妖巫来做寄体,丁族长这个身份废了,哀灵继续在他身上也不过是过着逃亡的生活。因为阿娟的特殊,妖巫的情绪迸发很难得,所以哀灵就想奋力一搏吧。而且,”
他顿了顿,不急不躁地喝了口茶,继续道,“哀灵转换寄体其实很快,不过就是数秒,哪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它完成转换,所以你们说它能不铤而走险吗。”
司野笑,“其实你是想说自己反应快对吧?”
“不对吗?”程斩反问。
司野抿唇,为他添了茶水,一语中的,“姬淡说得对,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你现在也开始没脸没皮了。”
程斩笑了,眉眼弯弯,朝着他微微一勾食指,“你靠近点。”
怕他?
司野凑近他,“天神有何吩咐?”
程斩唇眼尽染笑意的,“马原复习了吗?”
司野:……
靠!
程斩被他怔愣吃瘪的样子给逗笑,身子朝椅背上一靠,慢条斯理说,“再不济我还得辅导你功课呢,这种事劳心劳力,心情不好随便对付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别啊,你天天面对我还能心情不好?我保准天天逗得你哈哈笑。”司野见风使舵,忙端起茶杯,双手奉上,“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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