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恪睁眼说瞎话,“欸,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遇迟站在洗手间里二十几分钟,从来没听见冲水声,丁恪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出,他慢两秒回道:“刚刚。”
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丁恪甚至去盥洗池那里洗了个手,声音如常道:“你以前不抽烟,别跟我学,我是想戒戒不了。”
陆遇迟把烟按灭,出声道:“我没瘾,抽着玩儿。”
丁恪从镜子里往后看,“玩儿什么不好,别把身体玩儿坏了。”
陆遇迟道:“我说不抽就不抽,你也慢慢戒了吧。”
丁恪说:“我就这么点儿爱好,戒完真成五好青年了。”
陆遇迟笑说:“向你学习。”
两人又一次短暂交谈,这一次,丁恪倍感压力,这种压力倒不是来自于陆遇迟的接近,事实上陆遇迟并没有想刻意接近他,反而是他不受控制的注意陆遇迟。
坐在办公室里,丁恪抬头,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陆遇迟桌子上的盆栽,盆栽是公司里女同事送的,因为不知道他今天会来上班,所以临时把自己桌上的给了他。
陆遇迟就是有这样的好人缘,公司里男男女女都挺喜欢他,今天这是第几个表白被拒的?他说他有喜欢的人……
公关部的人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找丁恪汇报情况,丁恪问:“谈得怎么样?”
女人摇摇头,言简意赅的回道:“骆家一口咬定是闵姜西对骆佳佳的教育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导致骆佳佳自杀,还出示了一条骆佳佳事发当天发给闵姜西的微信,内容是:闵老师,谢谢你,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丁恪眉头一蹙,女人继续说:“这条微信可以匹配任何场合,任何情形下都说得通,只不过现在骆佳佳自杀了,就成为他们用来定罪闵姜西的证据。”
丁恪道:“开局一张图,之后全靠编,想凭一条微信就给人定罪?”
女人道:“骆佳佳的妈妈还说闵姜西挑拨他们家庭关系,仗着手上其他客户一手遮天,不把他们家人放在眼里,曾公开带着其他其他客户家里的孩子,欺负骆佳佳的弟弟,他们随时可以提供证据。还有闵姜西去骆家任课期间,骆佳佳在校有过请假缺课的记录,他们说是闵姜西带坏骆佳佳,故意叫她出去玩,这在从前是没有过的情况,我叫人去查了骆佳佳的出勤记录,她从前是没有过请假缺课。”
丁恪道:“闵姜西那边应该有她和骆佳佳的聊天记录,想知道她生前到底是被带好还是带坏不难。”
女人道:“真相是不难,就怕外人想看的不是真相是八卦,先行A级家教逼死高三女生,现在高考才刚结束,无论先行还是高三,都是敏感词汇,造谣一张嘴,辟谣累断腿,而且还未必辟的干净,毕竟现在仇富的人太多,上不起先行的跟黑先行的都是一波人。”
丁恪不是公关,但也明白个中的利害关系,出声道:“你跟骆家怎么谈的?”
女人道:“这种时候只能以安抚为主,毕竟家里少了一口人,人道主义关怀是第一位;如果家长态度不坚决,可以试着让闵姜西跟他们见面沟通,但现在看来不大可能,骆佳佳的妈妈提到闵姜西时几乎咬牙切齿,我也跟闵姜西通过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私下里闹得很僵,我们都知道这件事错不在闵姜西,但是从专业角度上来讲,闵姜西并不是一点错都没有,我昨天也跟她说了,家教是个职业,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切忌参与学生的私事,更何况是家事,教好了人家未必会额外给钱,但是教不好,就是现在的结果。”
丁恪道:“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按你说的,家教只是上课,跟学生只是利益关系,不带任何私人情感,那看到学生要自杀呢,管还是不管?装看不见?”
女人道:“行为和思想是有区别的,自杀和想自杀也不一样,看见了不阻止有监护不当之嫌,如果对方没有出现这种行为,家教从中参与,那怎么判定是教育还是教唆?平白无故惹了一身嫌。”
丁恪道:“你是典型的‘不做不错’原则,听着好像挺对,也的确适用于很多职业,但教育是一种最特殊的职业,为人师表,老师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会直接影响到学生,为什么说老师是教书育人传道受业,一个坏的老师会给他接触过的学生带来多少负面影响甚至是阴影,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释怀,同样一个好的老师,也能影响学生一辈子,眼看着孩子正在经历痛苦和挣扎,你选择视而不见?雪上加霜?这种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让大老板听见,你这个月领的就不是薪水,而是遣散费。”
女人也听闻过闵姜西跟楚晋行私交匪浅,闻言,面色变了变,话锋一转,“我当然不会向着外人说话,更何况我早说大家都知道闵姜西没做错,她是替骆佳佳鸣不平,还跟骆佳佳妈妈发生了口角,现在私下道歉和解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骆家一口一个让我们给处罚方案,如果我们给了,就是承认闵姜西有错,一旦事情捅出去,对整个公司的口碑有影响,但是不给处罚,下一步就要面临公开,公开也有两个风险,一是同行和外界趁机黑先行,二是针对闵姜西本身,她会压力很大。”
丁恪也犯愁,一愁闵姜西总是遇到这种糟心事儿,二愁人命官司,事关整个先行的品牌口碑,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只能给楚晋行打电话商量,他在夜城回来之前还说过,深城这边不用操心,叫楚晋行好好养伤。
闵姜西晚上做了噩梦,梦见掉进海里,呼吸不上来,像是被怪兽拖住了脚,不停地下坠,醒来后嗓子比昨天更加严重,秦佔要叫家庭医生过来,她阻止了,说是再吃一天药就能好。
她不想吃东西,秦佔端着碗坐在床边,正在哄,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他比闵姜西先一步拿到,看到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楚晋行’,面无表情。
闵姜西把手机接过去,清了下嗓子后接通,“喂。”声音依旧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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