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战斗的组合是各种各样的,尤其是在流血战斗实际上没有发生,武力抵抗在只是有可能发生就产生效果的情况下,在形式和特点上有很大的变化,因此人们很容易以为这里一定还有另外一种产生效果的因素。在简单的会战中流血抵抗所产生的效果和根本不至于发展到流血战斗的战略计谋所产生的效果是有很大差别的,因而人们必然会认为还有一种新的力量介于这两者中间,就象天文学家根据火星和木星之间空间广大而推论出还有别的行星存在一样。
假如进攻者发现防御者据守着一个坚固的阵地就觉得这是无法攻下的,如果进攻者发现防御者有一条大河作掩护就认定自己不能渡涉,甚至担心在继续前进中自己的给养不能得以保障,那么,始终只有防御者的武力能引起这些效果。因为进攻者所以被迫停止前进,是因为他害怕在主要战斗中或者在一些特别重要的地点上被防御者的武力击败,只是他根本不会或至少不会坦白地说出这一点而已。
即使人们同意我们的意见,承认在未经流血战斗而决定胜负的场合,起最终决定作用的还是那些虽未真正进行但已经作了部署的战斗,他们依然会认为,在这种场合,应该被看作有效因素的并不是战斗在战术上的胜负,而是制定这些战斗的战略计谋。而且当他们谈到使用武力以外的其他防御手段的时候,他们所指的仅是战略计谋所起的突出的作用。我们承认这种说法,可是,这正是我们想要讨论的问题。我们的意思是这样:如果说任何战略计谋必须以战斗中的战术成果为基础,那么总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即进攻者肯定会针对这个基础采取有效的措施,首先力求要使自己在赢得战术成果方面占有优势,以便随后彻底粉碎防御者的战略计谋,这始终是防御者所担心的。因而,决不能把战略计谋看作是某种独立的东西,只有人们有这种或者那种根据一定能取得战术成果时,战略计谋才能发挥作用。为了简单地阐明这一点,我们在这里只想提一下,像拿破仑这样的统帅能不顾一切地冲破敌人的全部战略计谋寻求战斗,是由于他对战斗的结局将有利于自己是从不怀疑的。可见,只要战略没有竭尽全力以优势兵力在这种战斗中压倒拿破仑,而投身心去玩弄比较精巧的(无力的)计谋,它就会像蜘蛛网似地被撕破。不过,像道恩这样的统帅,就容易被战略计谋所阻止。因此,企图以七年战争中普鲁士军队对付道恩及其军队的办法来对付拿破仑及他的军队,显然愚蠢的。为什么呢?因为拿破仑非常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决定于战术成果,并且确信能取得战术成果,但道恩却不是如此。所以,我们认为应该指出:任何战略计谋都只能以战术成果为基础,通过流血的途径解决问题时以及通过不流血的途径解决问题时,战术成果都是决定胜负的真正的本质原因。只有对胜负决定已不必担心的时候(不论这是由于敌人的特点或敌人的情况,还是因为双方军队的精神的和物质的均势,甚至是由于我军占有优势的缘故),才可以期望从战略计谋的本身得到利益。
从全部战争史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很多战局中进攻者没有进行流血决战就放弃了进攻,因此,可以说战略计谋发挥了十分大的作用。这可能使人认为,至少这些战略计谋本身就有巨大的力量,并且当进攻者在战术成果方面不占有显著的决定性的优势时,战略计谋就大多可以单独解决问题。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回答说,即使以上所谈的现象其原因存在于战场上,也即是说它属于战争本身的现象,这一观点也是错误的;许多进攻之所以没有发挥作用,战争中较高的关系是其原因所在,即存在于战争的政治关系之中。
产生战争因此也形成战争的基础的总的关系也决定着战争的特点,关于这一点我们在之后研究战争计划时还要详细讲述。这些总的关系使大多数战争变成半真半假的战争,在这种战争中原来的敌对感情因为必须迂回曲折地通过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以致成为只是很微弱的因素,这一点在采取积极行动的进攻的一方当然表现得更为明显,更为突出。因而,只要稍加压力,软弱无力的进攻就会停止下来,这自然是不足为奇的。对付一个脆弱的。为重重顾虑所削弱了的。差不多已不存在的决心,常常只要作出抵抗的样子就行了。
所以,防御者之所以能用不流血的方法多次取得成功,不是由于存在着坚不可摧的阵地(这是到处都有的),不是因为横贯在战区的林木茂密的山脉和穿过战区的宽阔的江河让人感到可怕,也不是通过某些战斗组合他真能很容易地瓦解敌人用以攻击他的力量,原因不在于此,而在于进攻者意志薄弱,踌躇不前。
我们可以并且必须考虑上述这些抵抗力量,可是必须恰如其分地认识它们的作用,并且不应该把这里所谈的其他事物的作用归之于它们的身上。我们不得不强调指出,假如批判者不站在正确的立足点上,那么战争史关于这方面的叙述就会很容易成为不真实的及带有欺骗性的记载。
现在我们来看看许多没有采用流血的方式进行的失败的进攻战局通常是什么样的。
进攻者进入敌国,迫使敌人的军队后撤一段距离,可对进行一次决定性会战却顾虑重重;于是他在敌人面前停下来,似乎他已经完成了占领的目的,除掉掩护已占领的地方以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任务了。好像寻求会战是敌人的事情,好像他自己每一天都愿意进行会战似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借口,统帅借以欺骗他的部下。宫廷。世界。甚至他本人。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敌人过于强大。我们这里说的不是指这样一种情况:进攻者放弃进攻是因为他不能利用已取得的胜利,是由于他在进攻路程的终点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发动一次新的进攻。这样的情况是把有一次成功的进攻,即真正的占领为前提的。可我们这里指的则是进攻者还没有达到预定的占领目的就停顿不前的情况。
这时候,进攻者就进行等待,以便将来利用有利的战机,但通常这种有利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预定的进攻已经证明,最近的将来不比现在有更大的希望。因而,这也是一个虚假的借口。假如这次行动像常见的那样,是和同时进行的其他行动有联系的,那么,这支军队就会把自己不愿意担负的责任推到其他军队身上,借口支援不足或协同不够为自己的无所作为辩护。它会诉说各种不可克服的困难,并在各种复杂微妙的关系中寻找原因。进攻者的力量就这样地消耗在无所作为之中,或者更确切地说,消耗在不彻底的因此没有成果的活动之中。防御者赢得了对他说来很重要的时间,气候恶劣的季节临近了,进攻者退到自己的战区进行冬营,进攻也就随之结束了。
战争史把这一整套虚假现象都记录下来,掩盖了使进攻者没有取得成果的最简单的和真实的原因,即畏惧敌人的武力。如果批判者想研究这样的战局,那么他就会为许多相互矛盾的原因所迷惑而得不出令人信服的结论,因为这些原因全是没有根据的,而人们又没去探索事情的真实情况。
可是,这种欺骗不仅仅是一种恶劣的习惯,而且是很自然会产生的。那种削弱战争威力,也就是减弱进攻的牵制力量,大部分存在于国家的政治关系及政治企图中,人们总是把这些关系和企图隐藏起来,使世界。本国人民和军队无法知道,在许多场合甚至使统帅无法知道。譬如,任何人都不会也不愿意承认,他决定停止或放弃行动的理由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够坚持到底,或者是怕招致新的敌人,或者是不愿让自己的盟国变得过于强大等等。对所有这类事情人们都长期甚至永远保守秘密。然而,对任何事件的解释,都需要说出个缘由,于是统帅为他自己或者为他的政府着想,只好编造一套虚假的原因。在军事问题上进行辩论时反复出现的这种欺骗手法在理论上已僵化成一些体系,这些体系自然是同样不包含什么真理的。只有像我们力图做到的那样,按着事物内在联系的简单线索进行探索,理论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
假如抱着怀疑态度来观察战史,那么,各种关于进攻和防御的空洞理论就会不攻自破,而我们在这方面提出的简单观念就会自然而然地显示出来。因此我们认为,这个简单观念适用于整个防御领域;人们只有完全掌握它,才能非常清楚地弄清大量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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