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在邵家伺候了十年有余，今年也过了双十年华。

        自幼便被卖进了邵家来，也算是老人了。

        听少夫人问起这话来，自是心里会意着，不觉开口道：“邵家门里最是谨言慎行，重规矩。底下伺候的闲话少不了，可若是碰着了，还得讨罚。”

        “若是主母夫人碰着了，定是要打发去南院领教去。旁门房里主子们碰着，倒也不会放在心上。”

        听得这话，祝九不禁失笑，“原是如此。”

        “可不得如此，若主子不罚了人去，这话也传开了，便是主子的不是了。”方才倘若少夫人不罚了人，这两丫鬟私底下嘴碎了出去，别房门里听着了。

        总归是要让少夫人听了话去，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了规矩。

        祝九点零头，不消一会回了院子。

        禹城的气候冷人，祝九这番回来，屋内已经添了五六个火盆。

        这本是主院，屋子宽敞着，五六个火盆也才有了暖意。

        瞧着少夫人回来了，金姑姑与南林春杏便是候着好一会了，这会子厨房那边送来了吃食，该用了晌午饭。

        按了习俗，成亲第二日，便是夫妻二人同用饭。

        过后，若是主母那边有请便去主院用饭，若主母那边未曾让人来捎话，也是留自个院子里用饭尚可。

        可今儿个邵莫急着离了去，晌午便是祝九一人用饭了。

        八仙桌上摆了十二个菜，超过半数是禹城这边的菜色，其余几样便是锦州那边的菜色。

        “这些菜色，都是主母夫人提前交代的，生怕少夫人初来吃得不和胃口。”话是妙莲，妙莲分到了厨房掌事。

        这主院吃喝的，便由她掌管。

        祝九这厢落座下来，春杏端来了热水给少夫人净手。

        南林候在一旁布菜，这都是邵家门里该有的规矩，但在祝家倒是随意一些。

        主子们不爱丫鬟们在跟前布菜，通常都是在外间伺候。

        瞧着南林在一旁候着要拿了布材银筷，妙莲手快了一步，拿捏了起来，笑着道：“布菜之事向来都是由厨房掌着，南林妹妹便歇息一会。”

        见着如此，南林只好徒了一旁，俏脸上有些不高兴。

        姑娘出嫁前，都是她们几个伺候的。

        如今出嫁了，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有，该伺候甚的事儿都分的明明白白的。

        反倒是她们几个陪嫁而来的，变得清闲不已，弄的不知如何自处了。

        祝九并未多话，妙莲是个会看脸色的人。

        到底是邵家伺候的多年的人了，在桌前布菜，祝九若是觉着好吃的，即便不，光是瞧她几分神色，妙莲便是知晓哪样她爱吃，哪样不爱吃。

        见着她爱吃的不过三，也不会一直布第四回同一道菜色。

        只是用个饭，眼跟前便站了五六个人。

        金姑姑几人也在，北燕以及妙莲，还有一直等着送来净面手帕子的丫鬟。

        被这么些人瞧着，着实有些不自在，就连用饭也不能快了，也不能太慢。

        到底在祝家时随意得许多，这一番坐下来，祝九只感觉腰间酸软，食之无味了。

        “饱食了，都撤下去罢！”祝九停了筷，候着的丫鬟便递来打湿了手帕，又捧来洗漱的咸水。

        妙莲这厢唤了外边的人进来，有条不絮的将桌上的菜色撤了下去。

        见着屋内清净不少，祝九觉着有些乏累，“金姑姑，先前备好的赏可备上了？”

        “少夫人，都备上了。”听得少夫人唤她，金姑姑连忙上前回话。

        “便拿出去打赏了院里的丫鬟婆子们罢，本想着挨着夜幕打赏，早些赏也是一样。”本是今儿个晌午与邵莫一同用饭。

        挨着夜幕夜饭前夕，丫鬟婆子们要进屋吉利话。

        但邵莫不在家中，自是省着这事儿了。

        “北燕，你领着金姑姑去。”瞧着北燕伺候在旁，祝九索性将人也打发了出去。

        北燕颔首应是，随着一同出去。

        这会儿屋内总归是清净了些，南林和春杏瞧了瞧门外，连忙扶着祝九坐到了软塌上，“少夫人，奴婢和春杏还有金姑姑，从昨儿个进门来便没捞着差事。”

        “这莫不是要闲养了奴婢们几个。”南林憋不住话，平日里在祝九跟前伺候惯了。这会儿光眼瞧着旁人伺候，自个闲情下来，哪能适应。

        祝九听了这话，无奈道：“你瞧瞧你，便是这般心急了，哪会没有你们的差事。”

        “这不是库房之事还留着给你，院里出穿用度花销中馈便是交给春杏了，至于金姑姑，便是留在我跟前就是，照例。”祝九其他的人都安置着，眼跟前的人哪能闲着。

        想了想，继而道：“只是如今咱们初来乍到，也不可这般心急，凡事多要谦让学着点。切莫让人拿捏了道。”

        “你们可记着我那嫁衣？”祝九提起此事不禁拧了拧眉，“若闲了无事，多与人打听打听这门里的门门道道，方才我也了，凡事不可心急，急于求成反倒坏事。”

        “少夫人的是，奴婢记下了。”得了自家少夫饶话，南林才见着安心下来。

        丫鬟们陪嫁过来，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家的姑娘。

        若是闲情了，没那般亲厚，心里哪有不慌乱的。

        成亲过后，祝九每日得早起，早早去主院给邵夫人请安奉茶。

        闲来无事，还得去同门里妯娌走动。

        倒是长陵喜欢往祝九这儿走动。

        翌日一早祝九去请安，卲安氏也在，一同出来时，便上祝九院子去坐会。

        长陵这番也不愿落后，抬步就跟了出来。

        “长嫂，你可邀了三嫂去落座，长陵也要一道去坐一坐。”长陵十三的年岁，模样才长开了些，倒是个烂漫的姑娘。

        祝九抿嘴一笑，“你若要去，我定是喜欢的。我本以为母亲交代你有事抽不开身，便没好张嘴。”

        “哪能呀，这年关前了，我该忙活的都忙活完了。倒是长嫂，今年才进门来，有些个事儿也不必操持。闲情这些日子，你我姑嫂二人好生话儿。”长陵心思单纯，到底是与祝九年岁相隔不大，着便亲厚挽上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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