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夫人此刻在大堂前,带着人接了圣旨,原本该是祝九来。
但此刻人临盆也没办法起身。
邵夫人代为接旨,听见追封二字,人含泪谢主隆恩。宫人也没有多逗留,送来了圣旨便赶紧回宫复命了。
等人一走,邵夫人瘫软在地上,桑妈妈先忙扶了邵夫人一把,“夫人....”
“我没事,快让莫儿归家门。”邵夫人嘶哑着嗓子,人已经脱力了,眼泪也干竭了,双眼布满了血丝。
原本的青丝,不过是短短几日,竟是染上了白霜。
白发人送黑发人,邵夫人心里不知该怨谁。
此刻邵莫丧号响起,邵家门里的人纷纷都过来了,唯独祝九那院子没有动静。
知道邵莫归门里,邵常氏快步而来。
双眸含泪,看了邵夫人一眼,大步过了去,低声道,“孩子生下了,是个男丁,生剖出来的。”
“生剖?”邵夫人此刻只感觉眼前一黑,“那邵祝氏....”
“稳婆九死一生,能不能活下来,只得看老爷了。”人已是昏死了过去,这会儿吊着气,不知道能不能活下。
邵常氏没想到这,长房,喜事一桩丧事一桩,就连邵祝氏都不知能不能活得下来。
邵夫人痛失长子,让她最为看重的长子没了,人不是死在了战场上。
尽管还是得了个美誉,可又如何呢?
这朝野之上,能因护着主上而死的,又是在宫里。
谁能不知晓里边的名堂,邵夫人饶是想不明白,邵家如此安分,如此本分,为何就遭了慈横祸。
子固然是子,再无情,总得有个道理可言呐!
邵莫一死,消息也传到了禹城,百姓们纷纷在外头吊唁。
邵家门里见了纯白,处处都是挂者白绫。
而祝九却不曾醒过来,金姑姑哭肿了双眼,替自家少夫人上药,光是看着那血粼粼伤口,心里也觉得疼。
“金姑姑!”
此番南林从外头回来,哭得更加伤心了。
“你哭什么,扰了少夫人了。”金姑姑见着南林顿然这般大哭,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南林摇了摇头,“是,是咱们大少爷,大少爷的丧号。”
“大少爷人没了.....”
“你什么!”金姑姑陡然听着这话,再看了看床榻上毫无血色,不见动静的人,惊的整个人瘫坐在霖上,“怎么会呢,那可是大将军,厉害的很呐!”
“姑姑,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呐?”少夫人不省人事,大少爷又没了。
少爷才出世,难不成才出世便没了双亲吗?
金姑姑哪里知晓该怎么办,她若是个老爷,便是让人生就生,让人死便死了。
好一会后,金姑姑连忙擦了擦眼泪,“快,快去知会门里一声,不可。”
“这事儿不能,少夫人会醒的,让人不准多嘴。”
南林瞧着金姑姑镇定下来,连忙点零头,赶紧快步出去交代人一声。
也让人关了院子门,倒是这孩子也让奶娘抱着喂养。
尽管不知少夫人何时醒来,总归是人醒来了也不能得知这事儿的消息。
祝九沉睡了过去,梦里边总是见着血光,还见着了自家夫君。
人是越走越远,她这腿脚慢,追不上。她急,急得恨不得多生一双腿出来。
“夫君,你去哪?你等等我。”祝九干涩的唇瓣一张一合,金姑姑瞧着人这会儿发热的厉害,连忙给她替换了额头上的湿帕子。
听见自家主子嘴里有话,凑近了听又了没声,倒是瞧着人有点儿动静了。
一连过去好几日,祝九也不见睁开双眼。
孩子总是哭啼不停,大将军的丧事七日,门里门外来吊唁的人众多。
也有千里迢迢而来的,在边关的邵大老爷却是赶不回来了,消息若是从京城传去边关,少不得得个把月之后。
邵夫人也捎去了书信。
丧事七日,入土为安。
祝九却是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邵莫,人醒过来时,却是丧事之后的半个月。
邵夫人心里哀痛,让人将幼子带去她屋里养着,祝九院子的人闭门不见,屋子内处处都充斥着药味。
需婆子也请了过来帮忙,到底是个老医术婆子。
先前没将人请过来,不知晓那伤口可以用针线挑上几针,就像那缝缝补补似的,将口子给缝补上。
昔日里没听过这做法,光是听着都疼。
金姑姑本是不让的,但需婆子也了,司马当成活马医。
本是信不过需婆子的手,可也没有人敢这般做,那可是生生的穿了皮肉穿针线过去。金姑姑在一旁瞧着的时候,哪怕自家主子没醒过来,都疼得浑身抽动的厉害。
后边,过去几日,伤口外头瞧着不渗血了。
金姑姑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连着过去半个月,却是人不转醒。
直到今儿个,已是到了六月初。
气候越发炎热了,金姑姑怕伤口溃烂,便让人多拿来了冰安置在屋内,给这屋子散去闷热。
“金姑姑....”祝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皮子沉的厉害,只感觉屋内有个人影在晃动,下意识唤的便是金姑姑。
金姑姑没听见声,正在瞧着冰盆子。
祝九见着唤不来她,微微动了动眼帘,又无力的合上,等稍后一会睁开了眼。
这才瞧清屋内情形,金姑姑这会正是取了帕子过来,用温水打湿了,准备替自家主子擦擦身子。
一扭头过来,瞧着主子醒了,金姑姑愣了一会,连忙快步过去,“少夫人,少夫人您醒了?”
“醒了,孩子.....”祝九动了动喉咙,话无力,腹部一阵阵的刺痛疼得她直冒汗。
金姑姑连忙回话道,“孩子好着,孩子生下来无碍,虽早了些日子,但大夫孩子身子骨好的很。”
“那就好。”祝九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随而又问,“可是给夫君捎了信儿去了,他何时回?”
“捎....”金姑姑一听自家少夫人提到大少爷,话到了嘴边顿时哽在了喉咙,好一会后才压住了哽咽声,嘶哑着嗓子道,“捎过了呢,少夫人您这一睡就是半个多月。奴婢不光是捎了书信去,大少爷还给少爷取了名讳。”
“取的一个单字否,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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