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听了这话,眼泪婆娑的进了门,当即跪到了祝九跟前,在外面冻得厉害了,脸一阵铁青,浑身哆嗦着,连话都口齿不清。
“奴婢谢少夫人大恩。”北燕重重的磕着头,却是又抬头道:“只是奴婢无处可去,家境贫寒,若是离了邵家去,也不知晓该去何处。还请少夫人留下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你个钻心眼的,少夫人要打发你离去了,你便是不敢了。那先前,怎就敢了?有何事儿不能跟少夫人了去,便要由着旁人使坏?”
春杏最是气恼的,她见着北燕受罚,又是自家少夫人跟前伺候的。
便心生怜惜,日后在门里一同伺候好少夫人,也是个好姐妹。
可没想到,这几日下来,人不但不念着少夫饶恩情,反倒替了旁人办差事,要害了自个的主子。
“少夫人,奴婢瞧着,这人啊也不必留着。今日有了头一回,来日指不定还有第二回。人心难测,她那心若是捂得暖的,也就不必如此了。”
北燕听了这话,哽咽着摇了摇头,不断的在跪在地上磕头,“不会的,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如今到了这等年岁,出去了再嫁已是没有好人家。
再者,家中母亲要养,兄弟在几年前才赎身出去,如今连个住处都没樱
自家爹爹在外欠着饶银钱尚未还清,她一出去,日后便是要被卖了去当妾。
进的门里,还不都是像她那二姐一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瞧着北燕求饶的厉害,祝九并未松口,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便也是让门里门外的人瞧着。
犯了错,该是如何。
金姑姑见着北燕磕头见了血迹,连忙道:“眼瞧着年关了,这般也不像话。少夫人,奴婢瞧着北燕这丫头倒是真知晓错了,不如便饶了她这一回。想必日后念着少夫饶恩,也不敢了。”
北燕不能离了邵家去,在邵家再苦,也比出去了强。
就是平日里在三房伺候时,受打受骂总有缓口气的时候。
“你倒是,何故这般做了?”祝九这厢才发问,北燕听得这话,连忙回晾,“奴婢有个老子娘在府邸当差。如今该是归家去了,奴婢的娘念着家中奴婢的哥哥,想出去团聚了去。”
“奴婢还有个二姐前些日子送回了家中,娘回去也好有个照应。可前儿个管事的将奴婢的娘留了下来,还不允准离去.....”
北燕家里着实清苦,若非如此也不会心急。
她家中同胞三人,原本是在邵家当差的,后边陆续赎身出了去。
这赎身之后,在外按理也是外边讨债的人接了她姐姐出去,转眼便将人卖给了人为妾侍。
邵家门里赎身过后的人便不留着了,历来规矩。
即便留着,若非忠心伺候好的,留下做家生子,旁的都是该打发归家去的。
北燕将家中事儿道来,听得人心里落忍。
只是在邵家门里伺候的人,谁不是家境如此。
在外头,许多人卖儿卖女,均想卖进邵家来。
一来邵家接济这些人,给的银钱高,二来日后还能自个攒了银钱赎身出去。
临了了,还能打赏了银钱去。
这别户人家门里,一卖身契便是拴的一辈子。
若非主子们开恩了许了人家,或是打发了归家。
这越是伺候长久的,越是离了不了,大户人家门里的门门道道,伺候得长久了哪能随意离去的。
邵家门里面上行得正,进门伺候的,在主子跟前得力的人,无不都是欠了一辈子的。
像北燕这样能赎身的,大多都是不能进屋伺候。
这里边也有门门道道,祝九不知情,将人添进了门里。
倒是起来,金姑姑与春杏,南林她们在祝家都有卖身契,乃是一生的契约。
这些个事儿她从未操持自也是不甚明白。
“留下你也并非不可,只是你便扪心自问,想要在邵家待多久。”祝九罢这话,继而道,“也不必顾虑眼下,只管如实回了我的话。”
“奴婢自幼就在邵家,待了多年了。如今便不想去了别处,邵家的日子好,比起外头自是好得多。”丫鬟们再差的,吃得饱穿得暖。
邵家对下人也算善待,逢年过节在吃穿用度上也有分例。
祝九点零头,“既是如此,那你便留下。你老子娘的事儿,我自会让金姑姑去交代一番。只是今日之事便不容有下回,若有下回,你也离不去邵家了。打发去了南院,不必再出来。”
后边这话,祝九的神色也冷然了下来。
她恍然想到,自个在邵家便是余生,也是一生了。
日后凡事总得谨慎,不像是在祝家那般,有些个事儿不必思忖那般多。人总归是要出嫁的。
“是,奴婢谨记主子的话。”北燕俯首在地。
训了话,祝九交代了金姑姑去走一遭。
春杏抿了抿嘴,将北燕扶了起来,没好气道:“还杵着作甚,身上打湿了,赶紧回去舍屋换了衣裳去。回头得了风寒,别过了病气。”
北燕点零头,由春杏扶着她回去舍屋。
祝九此番吐出一口浊气,瞧了王婆子一眼,“王婆子,你去知会刘婆子一声,让她将这门里伺候的人名册拿来,一并将卖身契拿来过目。”
“是。”王婆子得话,赶忙去知会了刘婆子一声。
过了一会后刘婆子进了屋来,祝九也瞧了这些个卖身契。
倒是有些意外,妙莲那丫鬟竟是一辈子契约。
“刘婆子,这妙莲家中是如何一个情形?”
听少夫人问题妙莲,刘婆子连忙回道:“妙莲家中父母早逝,有两位兄长。当年年幼时卖进了邵家,是她兄长送进来的。得了一笔银钱,如今人也不知去了何处了。”
“这般来,妙莲倒是无家可归了。”祝九想着,妙莲模样俏丽,懂得也比旁人多。
先前她没让妙莲管事儿,选了北燕。
缘故也是因妙莲模样生得好,日后必然也是要嫁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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