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震惊了，他本来想要赵祈明自己先认罪，自己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件事在景皇后面前就暂时揭过，可没想到赵祈明原形毕露之后，性子也变得如此刺头。

        “你……”皇帝震怒了，要不是为了皇后，真当朕不敢杀你。

        啪的一声，景皇后拍案而起，“赵霆，你看造的孽。”

        一刻钟之后，凤仪宫清场，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家子，一个是皇帝，一个太子，面对面坐着，手放在膝上，乖巧如小学生，皇后娘娘坐中间。

        父子之间气氛很微妙，一脸核善，心底却想着怎么弄死对方还不被景皇后发觉。

        你以为景皇后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其实皇后娘娘都知道，她看得头疼，一拍桌子，父子俩的小心脏都跟着抖三抖。

        “不破不立，今日在这里，都老实交代吧。”

        皇帝帮腔，“就是就是，太子，你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我们。”

        然后讨好看向景皇后，哪知道换来的是景皇后横眉冷对，“赵霆，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好，那就先从你问起。”

        景皇后从位置上起来，围着两人踱步，“陛下，我问你，景明十八年八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是太子醒来的日子，朕记得那一年，因为太子濒临生死，中秋宴会取消，满宫都在为太子祈福，太子醒来之后，大赦天下。”

        皇帝还记得从水里捞起的赵祈明，只剩下一口气，浑身都是伤，有刀伤，也有被石子划破，撞到的，伤口泡得发白，面目全非。

        本来太医的意思是救不过来，可赵祈明却奇迹般醒来。

        太医说是赵祈明求生意志很强。

        “祈儿刚醒来时伤了嗓子，无法说话，可却很聪明，以指为笔在我手心写了很多话，都是关于西北的，还说以后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皇上还记得吗？”

        皇帝当然记得，那时赵祈明虽然虚弱，可整个人都是开心的，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复杂，让皇帝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审判的犯人，无比煎熬。

        再次看去，那圆溜溜的眼睛如黑曜石一样深邃，从黑暗处开满了花，皇帝也感觉自己被赦免的死刑犯，简直荒谬。

        可才过一天，赵祈明仿佛换了一个人，每一次皇帝皇后来，赵祈明都在休息，和他们再无交流的意愿。

        “当年我只以为是祈儿太累了，如今看来，另有隐情，陛下，你告诉我，你瞒着我什么了？”

        皇帝哀求看向景皇后，景皇后移开目光，“说吧，长痛不如短痛，我不能让你们父子心里的刺越刺越深，最后发烂发臭。”

        皇帝又看向赵祈明，赵祈明低垂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可一想到赵祈明就是小谢将军，一个年少就敢和西渤打交道的人物，恐怕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赵祈明看在眼里。

        呵呵，赵祈明装小丑，而他，大魏的皇帝，才是真的小丑。

        皇帝哽着脖子，“我让人在他的吃食里下毒了。”

        景皇后不可置信，虽然早有准备，或许皇帝会疑心赵祈明身份，背着她羞辱赵祈明，或者说了什么不堪的话，让赵祈明变了态度。

        可没想到皇帝如此狠毒，居然直接下毒。

        景皇后捂着心口，“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虎毒还不食子呢。”

        赵祈明赶紧去扶景皇后坐下，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银针扎在景皇后穴位上。

        皇帝见此，好家伙，携带暗器，看来这小兔崽子本事不小。

        “母后不用生气，儿臣是大夫，有没有毒儿臣一闻便知，知道东西有毒之后，儿臣把它们都倒了。”

        “你为何不告诉母后?”

        赵祈明笑了笑，“八岁之前的事，儿臣已经忘了，儿臣只记得母亲，西境王的独女将儿臣从很冷的地方抱回去，她的怀抱很暖，从此以后，她就是儿臣的母亲。

        儿臣刚醒来知道自己是太子，有父皇母后，是很开心的，可一份下药的饭菜让儿臣从与亲生父母相认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儿臣不得不多想其他可能，而且，在西北，还有儿臣的牵挂。”

        提起西北，赵祈明难以压抑心底的悲伤，“可外公也死了，儿臣失去最重要的人，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儿臣又听说母后因为太子失踪病危，所以就回来了。”

        景皇后一脸心疼，拉着赵祈明的手问了很多，比如西境王对他好不好，这自然是很好的，赵祈明挑一些不重要的说，弱化了十三爷的存在。

        景皇后又吃醋问她与谢昭昭两个母亲，说更好。

        赵祈明很认真的说，谢昭昭好。

        景皇后眼睛暗下来，赵祈明则是被皇帝掐了一把，眼神示意，你会说话。

        可赵祈明的眼神如淬了冰一样，揭下表面父慈子孝那层皮，皇帝与赵祈明只剩下父辞子笑，不死不休了。

        赵祈明毫不客气掐回去，而且更狠，像一只狼崽子，皇帝恍然间看到谢辞。

        景皇后已经自我疏解，苦笑，“母后没本事，找不回你，还好，我的祈儿也是有母亲疼爱的孩子，母后不嫉妒她，母后要感谢她，皇上，既然是西北王与谢小姐抚养了祈儿，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还是要追封赏赐。祈儿，母后记得谢小姐年轻时和一个江湖浪子私奔了，西境王为此还发了很大火，几乎要和谢小姐断绝关系，这事还传回长安，后来才不了了之。”

        景皇后为什么知道，因为当年夺嫡，西境王和西境军也是众皇子拉拢的对象，可西境王忠心为国，刚正不阿，只效忠于坐在龙椅上的人，拒绝一切拉拢。

        老的咬不掉，众皇子包括景皇后就把目光落在西境王唯一女儿谢昭昭身上，想从这位谢大小姐下手。

        可这位谢大小姐性子随她娘，小小年纪就去闯荡江湖，怎么都找不到。

        皇帝呵呵，和老十三私奔的江湖侠女是谢昭昭，和谢昭昭私奔的江湖浪子是老十三。

        一个最受宠的皇子，一个大将军嫡女，真是绝配。

        皇帝目光也落在赵祈明身上，“是呀，既然抚养了太子，就是和皇室有缘，太子，你什么时候让你这位有缘人养父进宫让朕看看。”

        皇帝咬牙切齿地想，等朕看到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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