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不禁在心里感慨，宫里的娘娘哪件衣服不借上百两银子，这价值二两的衣服，只有普通百姓才会觉得贵吧！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

        “以后有钱了，我一定给你买最好的，比宫里娘娘穿的还要好。”

        虽然他的话说的不切实际，蓝芷还是会心的笑了，

        “你能有这份心思，我就很开心了，不过我也觉得，早晚有一天，我会买得起二两一件的衣服穿，到时也给你买两件，省得被那势利眼的老板娘瞧不起。”

        莫宁呆呆的看着她，想到她受老板娘歧视时委屈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

        以前，他哪一件衣服不值几百两，那时，他哪里在乎过银子。

        可是现在，这个精心照顾他的女人，连一件二两的衣服都买不起，他恨自己的无能，也体会到身为底层人的不易。

        蓝芷再次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对了，你猜怎么着，回来的路上，东头那个王婆子和胡三婶，竟然要劝我改嫁，还要给我介绍男人，你知道她们给我介绍什么样的男人吗？”

        她大大咧咧的和他讲述着她今天遇到的有趣事，他却觉得心中一沉。

        让她在他身边伺候，的确委屈她了，就算她改嫁，也是应当的。

        “一个要给我介绍个死了老婆的中年老男人，一个要给我介绍个进门就能当后妈的， 你说好笑不？”

        说到这时，她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脸色难看，她忙解释，

        “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好玩，说给你听听，你不会想别的吧？”

        莫宁尴尬的摇头，

        “没有，她们都是为你好，让你照顾我这个废人，的确委屈你了。”

        蓝芷将手里的饺子放下，一边擀着面皮，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要是这么爱生气，以后遇到好玩的事，便不和你说了。”

        “不要。 ”

        他很害怕她不再理他，今天这样和她坐在一起唠家常，让他觉得他还是个活着的人，还是个正常人。

        “我在床上躺了五年，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今天你和我说说这些事，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让你照顾我，委屈你了。”

        “我不是说过嘛，你没有委屈我的地方，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在你这里有吃有喝，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等我让你站起来那天，你要觉得对不起我，到时再好好报答我吧！”

        她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却将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莫宁却觉得是在听天书一般，云里雾里。

        他不相信现在的他还能站起来，如果真有那一天，莫说让他报答她，就算把本该属于他的天下夺回来与她共享，那又何妨？

        “我……真的有可能会站起来吗？”

        这个疑问，他在心里问过无数次，可是最后，都被现实否定了。

        蓝芷包好一个饺子放下后，一边用胳膊肘磳了下有点痒的耳朵，一边目光坚定的点头，

        “只要你相信我， 我就可以做到。”

        她的目光，让他有一刻的恍惚。

        他看了一眼天空，突然生出一个贪婪的想法。

        哪怕他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有这个女人在身边，像现在这样，陪他聊聊家常，生活是不是也会很有趣呢？

        “你在这坐会，我去煮饺子，今天咱们就在外面吃。”

        他的思绪被她柔软的声音打断，他转头看向她，她已经麻利的端着摆满饺子的盖板走向厨房。

        这样带有烟火气的生活，让他心里突生出许多暖意。

        一会功夫，她笑盈盈的端着两盘饺子出来，嘴里还在说着，

        “饺子来了，我忘记买酱油和蒜了，用盐兑点水将就一下吧！”

        她的动作很麻利，他想伸手去帮她，可是他残废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放下饺子，又去拿了筷子和盐水，再次来到他面前坐好，然后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他面前的空碗里，将饺子夹成两半，用嘴吹了一下，喂给他。

        这动作，就像妈妈在喂一个懵懂的小孩童般小心翼翼。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开嘴巴，轻轻咀嚼她亲手包的饺子。

        他已经吃了五年稀粥，早已经忘记别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了。

        初尝这半只饺子，他觉得他吃到了最美的人间美味，他甚至贪婪的微闭双眼，在体会这个味道。

        直到半只饺子下肚，她才悄声询问，

        “怎么样？好吃吗？”

        他忙不迭的点头，

        “好吃，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她突然就笑了，

        “那以前呢？你也没吃过饺子吗？”

        以前？

        当然吃过，而且什么时候想吃都有，只是，那些食物的味道对他来说，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新意。

        “吃过饺子，但没有你包的好吃。”

        他夸赞的话，她却当成了故意讨好。

        她再次将半个饺子塞进他的嘴里，嘻笑道：

        “不用硬夸，我也是第一次弄，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咱们可以经常包，这样才会对你的身体好。”

        “可是咱们没有多少银子。”

        家里的经济状况他比谁都了解，吃这一顿饺子，又是肉，又是面的，比吃粥贵多了。

        银子的确是个问题，两个大活人想活下去，没有银子怎么能行呢？

        “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眼下饿不死咱俩。”

        她还在心里寄希望于，两个月后莫婶会回来呢。

        这顿饺子，他吃的很好，甚至觉得有点吃多了。

        她去洗碗了，他却有了便意，这让他觉得很难堪。

        直到她洗碗回来，看到脸憋得通红的他，才奇怪的问，

        “你怎么出汗了？晒的吗？”

        他抿紧嘴唇，用力摇头。

        她又问，

        “那你好像很热的样子？是不是穿多了？”

        他还是用力的摇头，突然紧闭双眼，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突然想到什么，讶然的问，

        “你是不是想大便？”

        他这才面红耳赤的点头，她忙自责道：

        “你瞧瞧我，带你出来半天了，忘记你要上厕所的事了，你要是有便意……”

        她想告诉他，有便意直接拉在纸尿裤里就好， 可是她觉得这话说出口，有点伤他的自尊。

        她忙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跑，一边说道：

        “你先憋一会，等我一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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