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张语涵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是个陷阱？！

        不可能！她现在对张家有大用，何况今日所有人都知道她回张家省亲，若是这个时候出事儿，绝对对张家有弊无利。依张骅的性格，不会在这个时候害她才对！

        压下心里的惊慌，张语涵骤然回身，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向着自己扑了过来，正要喊人，却被黑影一把捂住了嘴压在桌子上，发不出声音来。

        张语涵正惊慌地挣扎之际，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她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涵儿，别怕，是我！”

        张语涵骤然睁大了眼，试图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眼前黑影的五官。奈何此时那人背向月光，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但即使只是个轮廓，都让张语涵呼吸加紧，心跳加速，一双眸子里瞬间积聚满了泪水。

        竟然是……竟然是……

        张语涵看不清面前的人，那人却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尽收入眼底。见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遂也就松开了手。

        “臻哥哥……臻哥哥，真的是你吗？”

        张语涵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轮廓，口中喃喃道。她颤抖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摸眼前的人，却又怕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美梦，真的触碰到了，就是梦醒的时候，空留自己落寞一人。

        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张语涵的手，带着她触摸自己的脸颊。

        “现在感觉到了吗？相信了吗？是我，涵儿，是我！”

        “臻哥哥！”张语涵激动得浑身颤抖，低呼一声，情不自禁地扑进了男子的怀里。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男子伸手，拍了拍张语涵的后背安抚，抱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话中宠溺的意味不经意间流露，让张语涵整个心房都变暖了起来。

        此时，由于两人位置的改变，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那男子脸上，暗中的几双眼睛紧盯了过去，想要看清男子的身份。

        其中一道暗影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惹得那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看了那个地方一眼。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收回了心神，专心安慰自己面前崩溃大哭的小女人，满心满眼的心疼。

        柳令春跟着那来传信的暗卫，一路追踪到了此处，汇合之后正待闯进去检查，就发现这男子进了屋内。一番权衡，本打算直接“解决”掉此人，他们机会不多，不容错失！谁知道正当他们摸进了屋子，准备行动的时候，皇后娘娘一行恰好也进了院子！

        柳令春无奈，只得作罢，挥手示意撤退，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伺机行动。

        方才看到那人脸的一瞬间，柳令春心中惊涛骇浪，那张脸，棱角分明，混合着刚毅与温雅的矛盾气质，他并不陌生，正是当朝四王爷--殷臻！

        殷臻与皇后？！柳令春为自己的发现心惊不已，一不小心一个气息波动，就被殷臻这个高手留意到。若不是身旁的暗卫及时拉了他一把，恐怕现在已经泄露了踪迹！

        柳令春惊疑之余，只能再次在屋顶潜伏好，轻轻掀开身旁的一片瓦片，向下看去。

        屋内，张语涵仍旧趴伏在殷臻的肩头，情绪看样子已经平复了些，只低低地啜泣着。

        这些日子，她在那个金丝笼般的皇宫里，经历得也够多的，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哭了这一会儿，张语涵渐渐冷静了下来，突然心里一紧，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男子。

        “臻哥哥，你快走！不能让人看见你在这里！”

        皇后神色间慌张得不成样子。确实，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在此幽会，那必定是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下场啊！

        “涵儿，涵儿！你冷静一点。”殷臻抓住张语涵颤抖的手，强迫她冷静下来。

        “臻哥哥，你……”

        “涵儿，关心则乱。你冷静一点，我既然敢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张语涵闻言，方才停下了动作，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

        殷臻开口，道：“涵儿，你放心，我今天来这儿见你，丞相是知道的，他自然会为我们掩护。”

        “父亲！”张语涵不敢置信地低呼出声。

        是了！今晚的一切，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她都忘了她会来这里的原因，可不就是父亲说有一份“礼物”要给自己吗？呵，当真是个大大的“惊喜”啊！

        “可是，父亲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呢？”

        张语涵仍旧心存疑虑，他那个父亲，可不是个为了女儿的幸福能够冒如此风险的人，这么做，必定是有所图谋！

        想着，张语涵盯着殷臻道：“你该不会答应了我父亲什么条件了吧？”

        殷臻言辞之间有些闪烁，只道：“这个你就别管了。”

        “这……”

        张语涵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被自己不幸言中，正要再劝，殷臻却打断了她的话。

        “涵儿，我们好不容易能够见上一面，不要说这些烦心事儿了。你这些日子在宫里，皇上对你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张语涵浑身一抖，连忙解释道：“臻哥哥，你不要误会！不要听信外面的流言蜚语！我和皇上……我和皇上什么都没有的！”

        殷臻的手指抵住张语涵的朱唇，眉眼温柔，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是满满的愧疚与心疼。

        张语涵看着殷臻无条件包容自己的样子，心里一阵酸一阵疼。

        她知道的，她从小，从刚认识臻哥哥的那一天就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他是无条件无目的地爱着自己，包容着自己的人。即使她现在为了所谓权势，被父亲送进宫中，他都不嫌弃她，包容她……

        闭上眼睛，让盈满的泪水倒流了回去。当张语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有什么东西渐渐变了。

        “臻哥哥，要我！”

        张语涵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坚决，却让明里暗里听到的人都勃然变色。

        殷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张语涵说了什么，脸色黑了个彻底。

        “胡闹，说什么胡话呢！”殷臻沉着脸色呵斥道。

        “我没有说胡话，我清醒得很！”张语涵语气坚决得让殷臻都诧异。

        “涵儿……”

        殷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张语涵打断。

        “臻哥哥，在那个皇宫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想……”说到此处，张语涵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接着道，“我不想有朝一日，我的清白我的一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葬送在那个冰冷的地方。”

        看看殷臻，张语涵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臻哥哥，与其如此，我宁愿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到你的手上！”

        未来，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但是现在，她要把完整纯净的自己，献祭给这个她愿意以命相付的人！

        “可是，若是被查出来，你会死的！”

        殷臻并不担心自己。他知道，若是出事，张语涵就是死也不会拖累上自己。可宫妃不洁是重罪，罪及九族，他不能害她！

        张语涵凄惨一笑，道：“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吾宁死！”

        殷臻一愣，心中有些无力。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子骨子里到底有多决绝！当初被迫入宫，若不是自己拦着，恐怕早已香消玉殒了。

        捧起她的脸，殷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后悔吗？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此生不悔！”她选择的路，无论多难，都不会后退。

        殷臻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向来是拗不过她的。

        “好！我答应你！”

        说着，殷臻手下使力，一个打横将张语涵抱起，大步流星地向着一旁的雕花木床走去。轻柔地将张语涵放在床上，衣袖一挥，两旁的床帏应声落下，遮住窗内的旖旎风情。

        “别怕……”

        “嗯！”

        ……

        潜伏在屋顶上的柳令春，就这么隐在暗处僵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震惊到麻木。四皇叔殷臻，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当世少有的传奇人物，也是为数不多让他从心里肃然起敬的人。却没有想到，今天会让他亲眼撞见这一幕。

        如此禁忌而决绝的爱恋，让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似乎不单单是因为此事，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顾今息的样子来，初见时的清秀温雅，处理案件时的聪明机敏，平日闲谈时的风趣幽默，还有……喝醉时候的，可爱迷人……

        想到这里，柳令春惊出了一身冷汗，比方才发现下方的场景时更加惊慌。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心念一动，柳令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这里的事儿。反正这下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了事离开，索性今日就先回去好了，既然已经查到这里，就等来日再行查看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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