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春见主子亲自到了，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懈怠，忙带上众侍卫，一路追捕了过去。

        奈何，一步错步步错，既然他没有发现内奸，让这东西已经到了对方手中，再想要追回，谈何容易？

        刘老拿到了东西，见追兵在后，同样不敢有丝毫耽搁，接过东西连看一眼都来不及就夺路而逃。

        与闯进去相比，这逃出来可就容易多了，刘老纵使没有了毒药，但天机卫中不乏擅长机关之术者，随手布下几个小机关，只要略微阻挡追逐者的步伐，他们自然可以逃出升天。

        就这样一追一逃，没多久的时间，刺客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晓春狠狠地挥了挥拳，只好无奈地带人打道回府。

        长公主府中，殷逸仍旧站在府库门外，见晓春归来，单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这结果如何。

        果然，晓春上前跪倒，磕了一个响头。

        “属下无能，让来人走脱，请主子责罚！”

        “你起来吧。”

        晓春不敢置信地抬头，却见殷逸望着府门外的方向，神色空寂。

        “这原本就是一个必败之局，我也没想过你能挡得住他们。”

        “那殿下……”

        既然是必败，那主子这些日子亲自精心筹谋布局，又是为的什么？

        “布局越是精巧，破局之人就越是厉害。若是没有这一番布置，本公主又怎么会知道，我的驸马竟然还有这样的势力？”

        不得不说，今夜的一切，确实让他始料未及。看来，顾今息与这白玉宫殿背后的故事，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复杂。

        “那这白玉宫殿，就这么给驸马爷了吗？”

        晓春仍旧是不解，若是这么轻易地给了驸马爷，折腾这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玉宫殿嘛，呵……”

        殷逸冷笑一声，伸手打开一旁宫女一直捧着的盒子，小心地摩挲着盒子上的莹白雕刻。

        “白玉宫殿不正是在这儿吗？”

        晓春蓦地睁大了眼，原来这长公主府库中的白玉宫殿竟然……

        柳府。

        “是假的。”

        顾今息一打开刘老交到她手里的包裹，就叹息着说了一声。

        “什么！不可能！”

        刘老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拿过那座白玉宫殿细细打量，这一看这下，当即脸色大变，咬牙将手中的雕刻狠狠砸到了墙壁上。

        “该死的！”

        刘老狠狠捶墙，他们费心费力忙活了这大半夜，甚至不惜冒着暴露天机卫的危险，竟然就换回了这么一个赝品！这如何让他不气恼！

        可比起这个，顾今息心中有更深的顾虑。

        “刘老，照您方才所说，长公主似乎早就知道了今晚的行动？”

        “是！”刘老不甘心地承认。

        顾今息皱眉：“难不成我们之中……有奸细？”

        “不可能！”

        还未等刘老说话，一旁一直安静的青年男子当即否认，说得笃定无比。

        顾今息一愣：“这位是……”

        “天机卫首领，天臣，见过令主。”

        顾今息看着这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将疑惑的眸光转向了刘老。

        “丫头，我早和你说过，此事之后，我就要彻底离开京城了，这天机卫就交给你了。”

        刘老说着，从袖中拿出令牌，交付到顾今息手中。

        顾今息心中一酸，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心知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亲自上前扶起天臣。

        “臣统领请起，今息并非是不相信天机卫，只是……”

        “令主，天机卫都是自小训练而成，绝不可能有叛徒存在。这一点，天臣也可以用性命担保！”

        天臣语气笃定而骄傲，宛如铁桶坚不可破的天机卫，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骄傲，即使是令主，也不可质疑他们的忠诚！

        顾今息见他神色坦荡，也就笑道：“既然臣统领这么说，我自然放心。只是这事，长公主又怎么会知道的？”

        这一点，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若不是天机卫泄露的，那么知情人只剩下自己和刘老。刘老绝对不可能出卖她，那么……

        顾今息神色骤然僵住。

        除非……除非长公主早就对她心存怀疑，才会布下此局，请君入瓮！

        如此说来，恐怕长公主也早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了吧。

        一理通百理通，这一念想明白了，瞬间以前许多困惑的地方都明朗了起来。

        原本她一直很疑惑，长公主怎么会和她一样一直对圆房之事避而远之，却又并不是十分反感与自己的肢体接触。

        如今想来，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子，才会是这种反应吧。

        可是……

        “若是长公主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女子继续当她的驸马呢？”

        刘老的话，正是问出了顾今息心底的疑问，也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顾今息苦苦思索却不得解，只好不确定地道：“我曾听说，长公主与太医院中的一位太医感情极深，却不得皇室认同。也许……正是如此，才想要借此为那人守身吧。”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

        对于这些宫闱之事，刘老不如顾今息熟悉，也不愿她为此如此苦恼，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些事情，日后你自己慢慢调查就是了。但你千万要记得我们先祖的教训，皇家之事，都不是我们该干涉的。不到万不得已，定不要身涉其中。”

        顾今息见此，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说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要从这泥淖一般的皇宫抽身而出，又谈何容易呢?

        见刘老担忧，顾今息也只好敷衍地应了一声：“今息知道了，您放心吧。”

        刘老哪里看不出她的心不在焉，心中暗自叹息，嘴上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天亮之后，我会马上依照安排好的路线离开京城。最后的这点时间，就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

        顾今息也知道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忙强打起精神来，与刘老天南海北地说笑，直到天色大亮，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顾今息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心中的担忧实在不吐不快：“刘老，昨个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您今日……走得了吗？”

        现如今该是风声最紧的时候，选在这个时候出城，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啊！

        刘老满不在意地一笑，有些神秘地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等到天亮再走？”

        顾今息一愣，这个嘛……

        刘老见她仍旧是苦思不解，索性卖了个关子。

        “不要心急，现在还不到我们行动的时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话说的顾今息更加愣神，难道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不成？即便是有，刘老怎么会如此笃定？

        这答案，不久就展现在顾今息面前--当她收到皇帝急招全体大臣议事的消息之时！

        打发走了来送信的公公，顾今息忙进到屏风之后，神色之间仍旧难掩惊讶。

        “刘老，您怎么……”

        刘老是怎么知道的，这简直是神机妙算！

        刘老摇头，没好气地打了下顾今息的额头，一笑：“你这个榆木脑袋！我早说过，天机卫身为天机城后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

        顾今息这次是真的被惊艳到了，也顾不得被打的额头，上前搂着刘老的胳膊，撒娇道：“刘老，刘爷爷，那您就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啊！”

        刘老没好气地白了毫无形象的顾今息一眼，顾今息暗自吐了吐舌头，满不在意，反正她在刘老面前早就被看破了伪装，既然是个女子，撒个娇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刘老见她这副情态，心中一软，怎么忍心拒绝她？再说，提前让她有个准备，待会儿这朝堂之上，也好奏对得宜。

        “是八百里加急军报！”

        “什么！”

        顾今息神色大变，八百里加急？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加急军情！怪不得要在这个时候召集文武百官，定然是边疆出了大事！

        而更让她惊诧的是，这种消息，天机卫竟然能比朝廷都更快一步拿到消息，而且还是提前了一天左右！

        这个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刘老见顾今息神色惊讶，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虽说是召集文武百官，但到底还是战事，定是要多多征询武官的意见，与你应该没有什么影响的。”

        顾今息心知刘老所言有理，也就安心了些。

        刘老见此，笑着埋怨了一句：“你这孩子，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一个老人家这么劳心劳力了一夜，好不容易要抽身而出了，你竟然只顾着自己的事儿，都不关心老人家！”

        刘老故作生气，倒是让顾今息又是好笑又是愧疚，忙上前安慰道：“刘老，哪能啊！我是打心坎里舍不得您呢。”

        “好了好了，小丫头，你的心思老头子还能不知道吗？正事要紧，你还是快换了衣服去宫里点卯吧，别误了你的正事。”

        “刘老，那您……”

        刘老释然一笑，道：“我啊，老头子为了监看皇族，已经在这个四方城中待了一辈子喽，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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