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息猛地睁大了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这辈子?!
难不成……难不成殷祐对她……
殷祐看着顾今息的样子,只以为她是受宠若惊。
殷祐轻笑一声,双臂稳稳地抱住顾今息,将她揽在自己的臂弯之间,向着宫外走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不远处的钟楼之上,一个身影隐在黑暗之中,一双星眸紧紧地锁住那渐行渐远的身形,将那方的动静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眼中的冰冷光芒大盛,隐在袖中的手早就捏得咯吱作响,恨不得上前去将那两人狠狠分开,可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
殷逸的胸口剧烈得起伏着,良久良久,才终于平稳下了呼吸。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殷逸突然感到怅然若失,似乎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一般……
殷逸猛地阖上眸子,一拳打在一旁的墙壁上,任由涔涔的鲜血从自己的手骨间渗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内心的煎熬。
晓春见此,忙从暗中现身,有些担忧地唤了句:“主子……”
殷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阻止了晓春说出接下来的话,转而沉声问道:“剩下的事情如何了?”
既然主子如此问了,晓春也只能将自己的担忧全部咽回肚子里,恭敬地回道:“主子放心,已经都派人跟着了,不会出差错!”
“嗯,”殷逸随意地应了声,良久,才缓缓睁开眸子,其中已经是如同一片深不见底寒潭一般,泛着涔涔冷意,“走吧,我们也该继续接下来的事儿了……”
宴客厅上此刻早已经是宾客尽散,但宫中这一夜的喧嚣却并未过去。
百锦宫中,匆匆离席的殷逦此时正等待在正殿之中,失却了在宴会之中纵横捭阖的气场,此时的殷逦反而像是个焦急等待奖励的小孩子一般,不时按捺不住地向着百锦宫门口那道朱红色的大门望去。
等待之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分外的缓慢,就在殷逦心急难耐的时候,那沉重的宫门终于缓缓开启……
殷逦当即站起身来,焦急地向前行了几步,向着百锦宫的入口处走去。
朱红大门之后,一个身影渐渐显现了出来。
纵然是被笼罩在一身黑色的衣袍之中,被偌大的斗笠遮住了面容,但殷逦还是在第一时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沈太医!
“沈郎……”
殷逦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脚下像是受了吸引与蛊惑一般,控制不住地向着沈太医靠近了几步。
那缓步而来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殷逦的存在,脚下步伐微顿,随即更快地走来,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进得殿门,沈太医索性一把掀开了头上了斗笠,上前将长公主一把揽进了怀里。
“逦儿!”
一身低低的呼唤在耳畔响起,长公主压制了许久的心慌担忧顿时决堤,化作满面的泪水倾洒而下,打湿了沈太医的一身黑衣。
“沈郎……沈郎……”
长公主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带着不可置信,带着惊慌失措,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一旦醒来,就仍旧只有自己一人和被泪水沾湿了的枕巾……
长公主心里的痛苦,沈太医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恨自己无法与皇上对抗,只能暂且与长公主分离,让她饱尝这份离别之苦。
半晌,长公主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从沈太医的怀中挣脱出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沈太医。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长公主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微作犹豫,长公主还是开口道:“沈郎,皇兄他……为难你了吧?”
然而让长公主没有想到的是,沈太医听了她这话,却是笑得有些无奈:“皇上他,说不上为难,只不过嘛,对于我抢了他的宝贝妹妹还是多有几分不满的!”
长公主一怔,冷冷地抬头看向沈太医,声音因为一时的惊讶而微微有些颤抖:“你是说……皇兄他并没有难为你?”
沈太医看着长公主这幅模样,心知她定然是误会了什么,有些好笑地道:“怎么,逦儿是将皇上想成一个大魔头了不成?”
长公主闻言,撇了撇嘴,轻声抱怨道:“什么想成,难道他不是吗?”
“朕要是的话,你的沈郎如今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一道不悦的声音骤然炸响,长公主一怔,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殿门之外的殷逸。
沈太医见殷逸到了,忙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可长公主对自家皇兄如此逼迫自己心中有怨,却是不愿意屈膝行礼,就这么挺直地站在那儿,连沈太医的暗示都置之不理。
殷逸见此,暗中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地道:“怎么,朕都把你的沈郎好端端地还给你了,还要生朕的气吗?”
“臣妹不敢!”
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可看着长公主的行为脸色,却不像是个不敢的样子。
“逦儿!”
沈太医担忧长公主,不由提醒地轻唤了一声。
殷逸心知长公主心中有气,对于她的这点脾气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转向沈太医时,脸色却不像是对着长公主时那般温和了。
“你们抓紧时间吧,一旦到了时候,可别说朕不给你们相见的时间!”
长公主闻言,顿时心中惊怒,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你还要将沈郎带走不成?”
殷逸虽然对长公主忍耐三分,却也容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放肆,当即沉下脸来,斥责道:“逦儿,莫要忘了你的身份,该如何行事,你自小学到大,想来是不用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做提醒的!”
长公主张口,却是无力说出反驳的话。
方才没有弄清楚情况就擅自开口,确实是她逾矩了。
沈太医见此,忙暗中扣住长公主的手腕,微微收拢,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而对殷逸道:“皇上恕罪,长公主殿下不过是心中记挂着微臣,才会一时口不择言,请皇上万莫怪罪!”
“朕的妹子,难道还要你来教朕如何做不成?”对上沈太医,殷逸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你……”
见殷逸这般态度,殷逦更是按捺不住,秀眉紧皱,就要出声维护沈太医,却被沈太医强行按捺下来。
沈太医一面按捺住长公主,一面躬身道:“是,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殷逸脸色微微有些阴沉,一挥衣袖,留下一句“朕在外间等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随即拂袖而去。
待到殷逸离开之后,寝殿之内再次只剩下了殷逦和沈太医两人,殷逦的脸色也是难看得紧,一把甩开沈太医的手,冷声道:“皇兄都已经走了,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吧!”
沈太医苦笑,他就知道闹了这一出,殷逦一定不会有好脸色。
叹了一口气,沈太医上前微微揽住殷逦,柔声劝道:“逦儿,我和皇上是你最亲近的两个人,你连我们也不肯相信吗?”
“我……”
殷逦被问得心中一动,一时之间有些呐呐无言。
沈太医看着殷逦有些微动摇,忙趁虚而入,接着解释道:“逦儿,此事另有隐情,你且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殷逦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些,但心中余怒未消,并未做声,任由沈太医哄劝。
沈太医自知时间不多,也不敢多做耽搁,开口将事情的原委尽数说出。
“此事,你确实是误会陛下了!”
长公主确实是不知道这些时日里沈太医发生了什么,可单看他这幅样子,只觉得这些日子里自己的担心都是白费了,就忍不住反驳道:“我误会?难不成我们入京之时不是他将我们分开的吗?难道这些日子不是他将我拘禁在这四方天地的吗?难道今日宴会上的一场政变不是他以你为要挟,借我之手操纵的吗?”
长公主说起这些,就觉得心中的委屈惊惶溢满了一般,难受得紧,再加上她多日来思之不见的沈郎就在面前,心中一放松,竟然就这么半委屈半难耐地哭了出来。
沈太医素来知道长公主是个要强的,就算是当日两人奔逃出宫之时再怎么危险紧急,她都是咬牙帮着自己一起挺了过去,却从未想过会见到她的眼泪,还是在如此情景之下。
看来,自己被皇上扣下的这些时日,是真的吓到长公主了!
沈太医怜惜地将长公主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你看你,不就是说了一句吗?怎的就哭成了这幅样子?这是存心要我心疼吗?”
微作停顿,沈太医虽然心疼长公主,但是要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将事情说清楚了,那么长公主自然会明白!
沈太医双手微微使力,迫使长公主抬起头来,柔声道:“逦儿,接下来的话,你先冷静地听我说完。若是到时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我任由你出气,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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